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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夙冰将无字书收下,正打算再淘一淘,突然眼前一亮。
    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咦,怎么有两个希希?”
    夙冰抬起头,说话的是名女子,约莫着二十岁左右,姿色只有中等,脸色苍白,双眼很是无神,就像从墓穴内才爬起来的死人。
    她蹲□,伸出两指戳了戳夙冰的脑袋:“希希?”
    旁边那只小灰鼠吱吱吱的叫了起来。
    女子略有些迟钝地道:“你才是希希?”
    一股强大的煞气在洞内弥漫,夙冰无端惊出一身冷汗,她张嘴在那女子指头上咬了一口,女子的反应极为迟钝,隔了许久才轻轻蹙眉:“咬我?”
    夙冰一路狂奔出去,结界似乎只管进不管出,因此很顺畅的便窜出老远。
    她收回幻形珠,抚住胸口粗喘几口气,里面实在太压抑了,那女子虽然毫无修为,但却有一股极强大的力量在墓穴中镇守,一个不留心,小命就要搭进去。
    一摊手,无字书现在掌心。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夙冰疑惑不已,却也没有过多纠结,将此书收进储物袋之后,便原路返回,在先前那个位置上坐下。这个位置极好,合欢琴的力量,刚好可以折射进邪阙那处凹谷。
    她再次将合欢琴祭出,打算弹奏。
    但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她虽懂琴曲,但不会弹琴啊!
    牙一咬,不管了,将灵力蕴在指尖,锁定上善池的地方,开始胡乱拨弄起来。这合欢琴虽然只对男修产生影响,但夙冰弹的实在太过难听,以至于她自己都忍受不了,将识海完全封闭住。
    ……
    早前一刻,上善池边。
    侍从无奈道:“少爷,您这招栽赃嫁祸、英雄救美,一箭双雕之计,似乎无效。”
    靳耀站在水池边,蹙眉道:“那两名散修到底去哪儿?”
    “谁知道。”侍从一摊手,“少爷,您还是放弃吧,那姓苏的不好对付啊!”
    “你怎么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靳耀本来就火大,这没眼色的家伙还总爱碎碎念叨,若不是看在一起长大的情分,真想一巴掌拍死他!正想再骂他几句,耳畔突然飘进一阵噪音。
    侍从马上捂住耳朵,骂道:“这谁啊,大半夜的吓人!”
    荆耀神识较为厉害,自然听的最清楚,这完全没有调子的琴声,反而让他觉得稀罕,以为内藏什么玄机,便竖起耳朵多听了几句,直到神识恍惚片刻,他才大惊失色地道:“快些封闭识海!是合欢琴!”
    可惜说的太迟,侍从早已眼神迷离,如痴如醉的望向自家主人:“美……美人……”
    ……
    这合欢琴同很多法宝一样,力量随使用它的人。夙冰头一次使用,也掌握不住火候,害怕力量太过伤了邪阙,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停手。
    一只修长的手,倏然从背后搭上她的肩膀:“你干嘛呢?”
    识海处于关闭状态,夙冰着实吓了一大跳。
    转过头,又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啊?”
    “老子见你一直不回来,找找。”
    邪阙狐疑地望她一眼,“你怎么突然有此雅兴,半夜三更的弹起琴来?“
    夙冰嘴角抽搐了下,急忙将合欢收回储物袋中,讪讪笑着道:“没……没什么,闲着无聊,试一试这琴,我弹的如何,还不错吧,呵呵呵。”
    邪阙抱着臂,点点头:“还不错,就是没听出来调。”说完,抬眸望了一眼星空,转身向洞府走去,“回去吧,天快亮了。”
    “恩?好。”
    夙冰抹了把汗,快步追了上去。
    ☆、99恩情难辨
    两人并肩走着,各有心思,于是行的既沉闷且缓慢。夙冰心道一次不成,这法子下次便不能再用了,邪阙只消稍稍一想,必然识破她的图谋。
    果然,走到一半,他倏忽停下步子。
    夙冰也赶紧停下,吸了一口气,等他发难。
    哪知他只是略微顿了顿,又提步继续向前走,一张刀削般的瓜子脸本就极尖,这会儿子拉的更长,几乎能戳死人。夙冰心里有鬼,故而眼风不断扫在他脸上,扫着扫着,不由细看了看。
    大妖怪不愧是大妖怪,瞧这远山眉丹凤眼芙蓉面的,顾盼间,真真就像话本子里祸国殃民一狐狸精,尤其是那两片薄唇,像抹了口脂似的红艳艳。类似大妖怪独有的风情,人类便是模仿也模仿不来,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他不开口的基础上,否则,剩下的只有幻灭……
    夙冰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问,他从前,为什么要比着萧白夜的模样化形呢,他自己的相貌,虽不及萧白夜生的精致,也是极出挑的,况且夙冰以为,他断不是个在意容貌之人。
    “你看什么?”
    邪阙从自己的思量中回过神,睨她一眼,“一计不成,想着如何再生一计?老子实话告诉你,还是省省吧,方才就算没有出岔子,你那合欢琴也影响不了老子。”
    夙冰讶异地道:“莫非你……”
    “我怎么?”
    邪阙稍稍一讷,旋即明白过来,立时便咆哮了,“老子是妖啊!”
    “妖又如何,妖就不分雌雄了?”夙冰不大相信的上下打量他一眼,凑近点儿戳了戳他的胸口,压低声音道:“昨个儿说到双修,怪不得你反应那么大,说实话,你是不是……恩?要是的话趁早说,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邪阙低头看着她,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忍了几忍,才将一拳揍上去的冲动忍了下来,沉声道:“老子再讲最后一次,我的事情,不必你费心!别说你心里只有你那个混账师傅,就算不是,老子也不能让你来冒这个险!这股力量太可怕,万一伏魔铁降不住,你可能会遭受反噬,被它吞的连魂魄都不剩,你究竟明白不明白?”
    “如果这就是你的顾忌,那你未免多虑。”夙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小看了伏魔铁,它也跟我不少日子,有几斤几两重,我还能掂量清楚。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染上一些魔气,倘若因此堕魔,那我刚好改修魔道,求之不得呢。”
    “你当这事儿好玩吗?!”
    简直快要被她的态度给气疯,邪阙抓了抓头发,攥起拳头大步向前走,真是懒得再同她争辩,反正吵架从来都没吵赢过一次!他真是有病啊,每一回都这样,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反还惹下一身骚!
    回到洞府,他倒头就睡,面朝内墙,一句话也不说。
    这房间里只有一张榻,一直以来始终被他给霸占着,要是平常,夙冰肯定将他一脚踹下来,可如今他是病人,也不好同他抢,夙冰只能拿个蒲团坐在地上。
    祭出自己的随身丹炉,将碧水藻放进去提了提纯,开始调配药材。
    这随身丹炉是沉柯真人留给夙冰的,比夙冰之前用的那个好上不止一万倍,夙冰一直都不怎么舍得用,不过眼下药材不齐备,普通的丹炉怕是出不了好成色。
    她将炼制高级补气丹的草药分派好,糅杂成团,塞进丹炉里,然后一提气,以丹田之火开始炼制丹药。说起这炼丹,头一道丹火最是重要,要先用小火慢煲,等化为丹水之后,再慢慢操控着升温,待丹水凝练成固体,继续换为小火,方能保证丹药的成率和成色。
    一个是熟能生巧,一个急赶时间,夙冰游刃有余的直接释放出五成以上的丹火,整整三个时辰,始终大火烹丹,只听丹炉子噼里啪啦,烧的那叫一个旺盛,一股股药气熏的满屋子都是。
    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凡人界灶房里的粗使婆子在蒸馒头。
    虽然卖相差了点儿,完全不像一个仙风道骨的丹药师,但夙冰不以为然。中规中矩的炼制一炉子丹药下来,需要三天的时间,成丹率大概是七成,如她这般炼制的方法,虽然成丹率只有五成,却只需要三五个时辰,一对比,还是划算的。
    当然,也消耗更多材料,不过夙冰不傻,在材料中加了不少便宜的辅助物,造价就更低了。这是夙冰在元宝的碧落城学到的,碧落城内有家丹药铺子,出售的丹药比其他丹药铺低上很多,夙冰当时觉得奇怪,买了一些回来研究,发现成色果然比较差,但每一颗都非常均匀,没有特别好的,也没有特别坏的,后来她问元宝,元宝说这叫“批量生产”。
    夙冰听了半天也听不明白,自己回来琢磨琢磨,才摸索出一些门道。
    但她练了许久,还是没办法和元宝相比,最后不得不承认,果然还是天分不够啊!
    这一叹气,她就分了心,这一分心,丹火的控制就有些跑偏,这一跑偏,直接向前窜了出去,这一窜,就烧上了榻。
    夙冰赶紧回神,气沉丹田,将丹火控稳。
    不一会儿,她似乎嗅到一丝怪味,循着怪味一看,发现邪阙垂在榻沿上的衣裳闪了几下火星子。夙冰眼皮儿一跳,他先前闹了脾气,回来竟然没想起换衣裳,身上穿的,可不是他那件极品宝衣紫绫罗,而是夙冰的旧衣服,哪里抵挡得住丹火?
    夙冰操控着丹火腾不出手,忙喊了一声:“大白,快醒醒!你屁股着火了!”
    今晚化形吞了两名筑基期的儒修,邪阙累的够呛,脑子里嗡嗡一片,也不知她到底在喊什么,欠了欠身,有气无力地道:“你不好好炼丹,又嚎……?”
    眼瞅着就要烧起来,这一烧保不齐得蜕他一层龙皮,夙冰哪里还顾得上跟他扯掰,一手控制丹炉,一手上前抓住他的衣摆,“刺啦”一声,直接拦腰扒了半截!
    邪阙这回是彻底醒了,低了低头,又咬着牙望向夙冰。
    夙冰一手颤巍巍地控制丹炉,一手抓着那半截衣裳,吞了口唾沫道:“大白,你听我给你解释,这回真的是个意外,意外……”
    “给老子滚!”
    只听邪阙一声咆哮,夙冰连人带丹炉,一并被丢了出去。
    每间屋子都设有隔音结界,其他人自然是听不到的,因此也不怕露什么馅,只可惜夙冰这炉子丹药毁了,白瞎了那么些个灵草和丹火。
    她心里虽有些不忿,却也知道白毛更加无辜,于是便一脚踹开对面的门:“小师傅,借你个地方坐一下!”
    小和尚正坐在窗前发呆,被她惊了一跳,手里的念珠都掉在了地上。好一会儿才弯腰捡起来,说道:“夙施主,你这是被赶出来了么?”
    夙冰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什么,但一晃眼,又消失了。
    “夙施主?”
    “哦,没事。”夙冰甩了甩头,笑道,“是我叨扰你修晚课了。”
    “反正小僧心烦意乱,也修不进去。”可悟微微泯了泯唇,并没有起身,只伸手示意夙冰坐下,“既然如此,同夙施主聊聊也好。”
    夙冰撩袍坐下,毫不客气地道:“小师傅,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这般劳心劳力的帮助我的邪阙,背后,究竟有何目的?”
    夙冰对可悟的怀疑,从来就没停止过。
    她虽豁达,却不会轻易的相信谁,尤其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和尚,此事邪阙说的没错,虽然压制邪皇之力势在必行,但总觉得背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暗中窥伺他们。
    “出家人不打诳语,先头小僧已经说过,是为了小僧的师傅。”可悟略有些无奈地道,“当然,也是略有些慈悲之心,不想夙施主抱憾终生?”
    “抱憾终生?”夙冰若有所思的瞟他一眼,“何解?”
    “夙施主可还记得那日在船上,小僧讲过的故事?”
    “神君的故事?”夙冰将丹炉放置在桌上,漫不经心地掀开盖子,检视里面的丹水,“此人,就是邪阙的师傅羽琰神君吧?”
    可悟点点头:“至于那位受他诅咒的小师弟,施主也是认识的。”
    夙冰倒真微微一愣:“我认识?”
    可悟呵呵一笑:“他的转世中,有两世都是夙施主的师傅,这缘分,不浅呢。”
    夙冰彻底愣住:“我师傅?”
    可悟捻着手里的佛珠,语气淡淡:“当年羽琰神君是以心魔立誓,要他的小师弟永世不得好死,就此尝尽世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之苦。所以心魔在,则誓在;心魔破,则誓破,换一言之,邪阙施主要么死,要么修成正果,否则那人无论怎么修行,最后都难逃诅咒,难以飞升。上古年间谛听城大名鼎鼎的白夜魔帝,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哪怕最后他看破了天机,试图逆天改命,得以修到大乘期,最后依然没能逃出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