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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节

      群臣也勃然变色,辽人这回的手段极为高明,这是典型的先礼后兵,只不过前面这个‘礼’字,或许会让大宋付出极高的代价;而若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付出的代价或许会更大。
    “这都是微臣的揣度,事情或许没有微臣想到这么糟糕,微臣只是想说,防人之心不可无,皇上仁义,但辽人未必识好歹,不能不加以防备。”苏锦躬身说道。
    苏锦想:历史证明了,这一回辽人是来敲竹杠的,我这话只是安慰安慰你们罢了;但是自从自己来到这里之后,似乎一切又有所不同了,自己是这个时代根本没有的一个因素,这个小小的因素是引导着事情往更好的地方发展还是更糟糕呢?谁也说不清
    苏锦退到末位静静侍立,周围官员看向苏锦的目光已经大有不同,此人一番剖析有理有据,揣度的也颇为合理,整件事就像一张大图铺在眼前,教人一眼便看的明明白白;本来军国大事复杂繁琐隐晦之极,经他一分说,便抽丝剥茧变得一目了然起来。
    “众卿对苏专使之语可有评述?”赵祯打破沉默再次问询众人。
    “陛下,臣以为苏锦之言危言耸听过甚,两国交兵乃是大事,轻易岂能启战端,臣以为当等辽国来使之后,弄清意图,方可定夺。”副宰相章得象这次抢了个先,当先奏道。
    “陛下,老臣以为不得不防,苏专使所言句句契合丝理之中,而我大宋和辽国的关系也确实并非像想象的那般融洽,近年来虽无战事,两国之间的摩擦争斗也着实不少,河北边民也曾数次为辽兵骚扰,死伤的也不少;去岁辽人竟派大队人马入我境内砍伐大批树木,后为我边军所察,烧毁了所有的木材,险些便发生交兵;可见辽人一直蠢蠢欲动,不得不防啊。”说话的是另一名实际上的副宰相,以工部侍郎参知政事的贾昌朝,也是两朝的老臣了。
    赵祯本来对臣下意见相左司空见惯,但在此事,他却厌烦透顶;眼见两种意见在朝堂上开始争论不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了局,心底升腾起无名之火来。
    赵祯强压怒气看向吕夷简,关键时候,还需这位老臣来提供意见。吕夷简也习惯了在关键时候发声。
    “皇上,老臣以为,做两手准备为好;老臣还是那句话,反应过激会适得其反,但不做准备也会措手不及;鉴于辽使将至,我们还需以礼相待,尽显我上国威仪和风度,不能授之以柄;另外我信安保定两军人数不过两万余,辽人屯兵十余万,万一开打,恐要吃亏;臣建议火速调集兵马增援雄州霸州两关,以备不测。”
    赵祯转向杜衍道:“杜爱卿,彼处可调集何军前往增援呢?”
    杜衍忙道:“安肃、广信两军距离瓦桥关最近,可命之东进靠拢,战火起时可随时救援,只不过……这样一来河北西路便显得空虚了。”
    赵祯道:“可有解决办法?”
    杜衍沉吟不答,副枢密使陈执中上前奏道:“可命草桥关顺安军和祈州永宁军移前拱卫,再调集冀州,大名府的厢军移前作纵深布防。”
    赵祯道:“可否?”
    杜衍点头道:“可以这样,但事出仓促,恐需花费时日。”
    赵祯道:“不能拖延,轻装前行布防,晏爱卿,你需及时调运粮草运抵,会同河北两路转运使保障后勤之用。”
    晏殊皱了皱眉头,要钱要粮是目前最为头疼之事,但纠结只是一瞬间,随即躬身应诺。
    赵祯长舒一口气,回到龙座坐下,不知不觉之中,额头竟然已经见汗了。
    第五五九章大庆殿风云(五)
    此事计议已定,百官也都稍稍舒了一口气,但此事就像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柄剑,不知何时便会掉下来切了众人的脑袋。
    虽有了暂时的应对之策,众人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忐忑;以至于接下来几名官员奏议的荆湖的地震;广南路边境和南蛮夷的边境摩擦等事务,都已经提不起大家的兴致了。
    赵祯会同吕夷简等人将几桩棘手的奏议之事安排妥当,看看下边众人低沉的士气,也有些无奈。
    “众爱卿,我大宋去岁确如苏锦所言乃是多事之秋,诸位臣工也是殚精竭虑辛苦操劳,不过让朕欣慰的事,去冬的粮务之事圆满完成,这才是根本的大事;攘外需安内,外敌再强,我大宋内部只要不乱,便足以抵挡一切企图。”赵祯尽量以高昂的语气给大臣们打气。
    “此事朕请晏爱卿为众人通报结果,这也是今日廷议的主旨。”
    杜衍和吕夷简交换一下眼色,终于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了,今日被辽人之事拖延到现在,此刻才算是入了主题;两人事前已有约定,只静等晏殊陈述之后,再行发难。
    晏殊出列行礼道:“臣遵命。”接着拿出一扎手札展开道:“诸位大人,去岁春夏,南方诸州罹遭大旱,南方主产粮之地,几乎颗粒无收,以至于到去岁十月,危机凸显,各州府均粮食告急,尤以淮南路扬州府为甚,甚至酿成民变,此事诸位大人当已知晓。”
    “危急时刻,我三司急派人手分赴各地督办粮务,圣上也破格人命应天府书院学子苏锦为粮务专使,奔赴淮南路办理粮务之事;自十月初到今岁上元之夜截止,粮务之事已算圆满;近四个月的时间,三司会同各部司各衙门齐心协力,打击感召民间屯粮商户,收没、官买粮食共计四千七百余万石,处置屯粮奸商一千零九户,涉及官员二百九十余人;既肃清官商勾结之吏治腐朽之风,又确保我大宋军民口粮所用,可谓收效甚大;臣在此提请圣上对有功之臣加以褒奖,有过官员给予严惩,以昭显皇恩浩荡,天威昭然。”
    晏殊将手中奏策双手呈上,内侍接过之后交给赵祯;赵祯快速的翻看一遍上边罗列的各州府收取粮食清单,以及需要奖惩的人员名册,将奏册放在案上,环视群臣道:“此次粮务之事,干系甚大,诸位不当家不知柴米之贵,此次连厩都险些断粮;西北数十万将士的粮草也难以为继,实在是险到了极处;幸而祖宗保佑,粮务之事最终办成,目前国库存粮只要小心计划调度,可确保到今年夏收新粮上市交接,朕的心头之患也就此消除了。”
    众官齐声道:“吾皇洪福齐天,天佑我大宋。”
    赵祯微笑道:“自然是天佑,但人事尽力也功不可没,苏锦,你上前来。”
    苏锦快步上前行礼道:“微臣在。”
    赵祯语气温柔的道:“这次你立了大功,粮务之事棘手难为,你能不负众望办的妥妥帖帖,殊为不易。”
    苏锦道:“全仗圣上龙威,诸位大人协同共举,微臣只是尽了些绵薄之力而已。”
    赵祯笑道:“你也莫要谦逊了,办的好便是办的好,有功便该赏,你想要什么赏赐?”
    苏锦道:“微臣岂敢讨赏,微臣只求圣上能将微臣草拟提交的有功之臣加以封赏,将捐躯的马军士卒及厢兵士卒加以抚恤慰藉,臣便能心安了。”
    赵祯点头道:“难得你体恤下属,不过这些事你大可放心,朕自会安排礼部和吏部有司论功行赏,朕要问的是你要什么奖赏?”
    苏锦挠头道:“这个……皇上给什么便是什么,岂有臣子讨赏之礼。”
    赵祯呵呵笑道:“你若谦逊的话,朕若是给的奖赏少了,可不许事后犯嘀咕。”
    苏锦道:“微臣岂敢,但微臣知道,皇上是不会亏待微臣的。”
    赵祯哈哈大笑,晏殊也不禁莞尔,苏锦这是在挤兑赵祯:给的赏赐小了,你好意思拿出手么?
    赵祯转向吕夷简道:“吕爱卿,你说该给苏锦什么赏赐为好?”
    吕夷简缓缓起身,拱手道:“启奏皇上,老臣以为,不该给苏锦奖赏,而当罚之……”
    众官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吕夷简石破天惊的这一句,让所有人差点掉了下巴;吕相这是做什么?皇上和晏三司话里话外都暗示了苏锦功劳巨大,到了吕相这里居然一言蔽之,而且还说应该处罚;这是怎么了?吕相出门的时候,被相府的大铁门夹了脑袋不成。
    赵祯似乎并不惊讶,脸上神色丝毫未动;就连苏锦晏殊也并未吃惊,神色如常,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一般。
    “吕爱卿,此言有何根据?”赵祯平静的问道。
    吕夷简抚着银白长须,缓缓道:“老臣岂会信口开河,粮务之事,苏专使诚然有功,甚至可以说是劳苦功高,本应大加褒奖;但苏锦在办理粮务之事的过程中亦犯下数桩大错,功劳尚不足以抵消错误,故而本着赏罚分明的原则,老臣以为当小小罚之,至于赏赐,则不可行之。”
    赵祯侧目道:“都有哪些错谬之处呢?”
    吕夷简道:“错谬之一,苏锦剿灭八公山悍匪之时,曾矫诏招安,即便是剿匪夺粮,矫诏也是绝不允许的。”
    众人一听,还是这一套老生常谈,上回就已经拿这个出来说话,现在还是这一条;不过苏锦倒是松了一口气,他生怕吕夷简第一句话便说:苏锦在扬州私自开仓,动用军粮;这话要是一出口,苏锦可就死定了。
    “吕爱卿,这件事朕知道,朕不是派欧阳爱卿去查办此事了么?欧阳爱卿,你的案子办的如何?苏锦矫诏招安之事可有结果?”
    欧阳修出列行礼后道:“启奏皇上,臣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了,臣于元日前后在寿州会同淮南路使王启年大人提审了抓捕到的土匪头目大老王,经他供述,苏锦确曾在八公山上提及招安之事。”
    苏锦一愣,欧阳修这是要干什么?晏殊也疑窦满腹,难道欧阳修果真靠不住,终于趁机会来落井下石了么?
    晏殊苏锦惊讶,吕夷简也惊讶,欧阳修和苏锦在扬州打得火热,本以为已经沆瀣一气,却没想到欧阳修居然会顺着自己说话,吕夷简提出此事,只是理由之一而已,真正的理由还在后面,现在没想到这第一枪就要命中,矫诏之罪一瞪立,苏锦的罪便重了一层,原本的小罚也要升格为大罚了。
    “这么说,苏锦确曾矫诏招安么?”赵祯皱眉问道。
    欧阳修拱了拱手道:“启奏皇上,据那大老王所言,苏锦确曾提及招安之事;但……他并没说自己有这个权利,只是说将回朝廷奏请礼部有司前来商谈招安示意,并说皇上面前他有几分薄面,信誓旦旦的保证若招安必会成功;矫诏之事倒是没有,只是有些对圣上不敬之意。”
    群臣又是大哗,形势急转直下,这欧阳修卖了个关子,将所有的人都戏弄了一番;苏锦若只是拍胸脯吹牛皮的话,那只是些微末汹罢了,不要说对皇上有不敬之言,便是在朝堂上也有些犟脾气的老家伙们当着赵祯的面都会骂娘,这也算罪的话,赵祯手底下也不知道要砍了多少人头了。
    吕夷简脸色一阵难看,问道:“欧阳中丞,此事你确实查清了吗?那大老王确实是这么说的?”
    欧阳修道:“吕相,口弓押俱在,当时王路使亦陪同审讯,案卷将呈报审刑院审核,吕相若感兴趣,可过几日去查核。”
    吕夷简心里纳闷,为什么王启年写来的信中不是这么说的,当时说大老王明明白白的说苏锦拍胸脯称自己是朝廷派来招安的使者,还说自己能全权安排招安后他们的职务,许诺的天花乱坠,怎么到了此时,忽然改了口供。
    只可惜匪酋沈耀祖被欧阳修提走,此事皇上一直在过问,自己也不好强行问讯,不然问问这个沈耀祖也可得到印证。
    苏锦暗挑大指,赞叹欧阳修有本事,居然能让大老王翻了供,估计那王启年也傻了眼;不过又一想,身为御史中丞,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自然不少,若是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土匪头目,那他这么多年的道行也算是白修了。
    第五六零章大庆殿风云(六)
    事出意外,但吕夷简倒也没有特别的惊讶。
    从政三十年,早已经修炼到宠辱不惊的地步,何况这只是个开胃菜,原本他便估计到,欧阳修去查苏锦,定然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刚才欧阳修神兜兜的卖了一个关子,显然是要卖弄一番出出风头,不过不是朝着自己卖弄,而是对着晏殊在卖弄;这两人一定是心照不宣的达成了某种交易,自己也是个中高手,岂能不懂这当中的关窍。
    吕夷简微微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如此甚好,竟然查明苏锦非矫诏而为,老夫要倒要恭喜苏专使了,不用说,那些其他的诸如贪功冒进之类的罪名也并不成立了是么?”
    欧阳修道:“确然如此,本人已经查明,苏锦当日是派了马军士兵前去送信请寿州和庐州两地的官兵前去救援的,马军两名士兵的都有证词;庐州知府朱世庸跟苏锦有私仇,借此假公济私,故意拖延不援;而寿州的王路使则是因为当日并不在府衙,送信的马军士兵将信件送至路府衙门,接手的师爷却将此事忘却了;待几日后苏锦等人已经大举攻山了,那师爷才想起来这件事,告知王路使的时候,苏锦已经上了八公山寨,所部将领未得苏锦之命,怕打乱苏锦的部署,给尚在险境之中的苏锦带来危险,所以没有让王路使的人马参与攻山。”
    苏锦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看这架势,在寿州的短短几日里,王启年也被欧阳修给搞定了。
    苏锦知道,王启年其实一直都在寿州城,不在府衙之类的话只能骗骗三岁孩儿,按照苏锦的初衷,王启年决不能放过,但既然欧阳修已经将他拉下水,这件事也得到稳妥的解决,自己也应该尊重欧阳修的意思,毕竟此人还是在维护自己。
    赵祯点头道:“欧阳爱卿辛苦了,此事终于可以澄清,也算是还了苏锦一个清白,王启年原本以为是苏锦贪功,现在看来却是误会一桩,那误事的师爷须得严加惩办。”
    欧阳修拱手道:“已经拿办了,以渎职之罪治罪。”
    赵祯点头,转向吕夷简道:“吕相请继续说。”
    吕夷简沉着脸道:“这一条便算揭过,苏锦罪责之二乃是抗旨之罪,这一条却是证据确凿,皇上想必也是知道的。”
    赵祯皱眉想了想道:“吕相说的是殿前军副指挥使张美去扬州宣旨留人之事?”
    吕夷简道:“皇上英明,正是此事;张美奉命前去扬州宣旨,回来禀报说苏锦当众抗旨不遵,在张副使抵达之际依然掷出令箭将犯人斩首;事后还百般抵赖,说什么没听见张副使的叫喊之声;而且后来还怂恿宋庠和欧阳中丞不接圣旨;这是藐视朝纲,无视皇上之罪;此事当着扬州数万百姓的面发生,当无可抵赖。”
    赵祯看着苏锦,脸上的笑容隐没无踪,冷然道:“不错,你不提朕倒是差点忘了此事,苏锦欧阳修,你作何解释?”
    欧阳修张张嘴,却发现没什么理由好编的,迟疑间,就听苏锦大声道:“皇上,此事确然有之,但微臣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抗旨便是抗旨,哪有那么多的原因。”庞籍看不惯苏锦的嘴脸,忍不住插话道。
    苏锦对庞籍有种莫名其妙的恼恨,决定教训教训他,于是道:“庞大人,这事与你有干系么?皇上在问我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你当这大殿是你家宅院不成?想插话便插话。”
    庞籍怒道:“你……”
    苏锦晒笑道:“我什么我,庞大人该去反省反省为何西北战事一败再败,而不是来管我的事,我办我的粮务,你守你的边关,我粮务办好了,你也应该打胜仗才是,这才叫各司其职。”
    庞籍气的暴跳,指着苏锦连声对着赵祯道:“皇上,您瞧瞧这小子,简直跋扈上天了,这种人如何能在朝堂上立足?请皇上为老臣做主。”
    赵祯有些惊讶苏锦的忽然爆发,他可不知道苏锦为什么对庞籍这般的不留情面,自上殿以来,也算是规规矩矩的守礼,怎地忽然便跟炮仗一般蹦踧了起来。
    赵祯看庞籍被羞辱的面红耳赤,心里暗自好笑,身为皇上,很多话都说一半留一半,从不能尽情宣泄;三川口和好水川两战败退之后,他很想痛斥西北的这几个当事人,但是他还是忍住了;苏锦的一番劈头盖脸就好像是圆了自己的一个心愿一样,让赵祯竟然感到一丝痛快的感觉。
    但毕竟是朝堂之上,如此的挖苦讽刺,实在不成体统:“苏锦,不得无礼,庞爱卿来我朝脊柱,两朝元老重臣,岂容你如此肆无忌惮;快快想庞爱卿认个错。”
    苏锦见赵祯发话,无奈之下冷冰冰的道:“庞大人,下官口不择言,还望海涵。”
    庞籍气的要命,这是道歉还是给脸色看,这样的道歉还不如不要呢,只是在朝堂上又不好不给皇上面子,于是狠狠瞪了苏锦一眼,哼了一声一言不发的归班而立。
    杜衍看在眼里气在心头,苏锦数落庞籍吃败仗,其实形同当众抽自己耳光,因为兵败之事自己也要负上责任。
    “苏专使,军国大事一堆等着处理,你这功过是非愿不该这么多人来为你浪费时间,你却在此扯东扯西的说个不休;你抗旨之罪认是不认?”
    苏锦看了杜衍一眼,冷冷的道:“杜枢密看来是日理万机了,皇上都没催,你倒是催的紧,杜枢密难道比皇上还忙么?”
    杜衍没想到苏锦竟然连自己也敢顶撞,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傻愣愣的不会说话了。
    赵祯心里简直要乐死了,这小子是吃了火药了,忽然间便逮谁咬谁,看来吕夷简说他抗旨惹怒了他了。
    “皇上,微臣和欧阳中丞杀扬州贪官奸商和乱民首恶之事,您是否下过旨意?我和欧阳中丞是不是奉旨处决罪犯的?”
    赵祯忍住笑,答道:“朕接到欧阳爱卿的奏折,确实下了就地斩杀的旨意。”
    苏锦道:“那我和欧阳中仡旨问斩人犯有何过错?”
    赵祯愕然道:“那道圣旨在先,后来朕听两府众爱卿提议,觉得过于草率了些,这才派张美送去第二道圣旨,便是要你等将人犯押解至厩再加审讯定罪。”
    苏锦道:“请问皇上,欧阳中丞关于扬州一干人犯的复议奏折所附的案情即证据可有谬误或不当之处?”
    赵祯道:“倒也没有,案情清楚,证据确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