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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糖衣炮弹

      出言奉承过试子看客后,房遗爱拱手施礼,转而从笔筒中挑出一杆狼毫,稍稍蘸了几许仅存不多的墨汁。
    “唔,下面该什么酒了?”
    持笔轻晃脑袋,看向小二所持的酒盘,房遗爱不由被这些五颜六色的酒浆,搞得有些晕头涨脑。
    见“何足道”问起,小二笑声应答,“榜首,这是出自扬州的梨花酒。”
    “梨花酒?”房遗爱被酒名吸引,捧起酒盏举在鼻尖请晃了几下,清香的酒气霎时扑面袭来。
    “挺清香的,想来酒劲不是很大吧?”
    嘟囔一声,房遗爱仰头轻抿一口,相比起之前的烧刀子、绿蚁酒,性温味甘的梨花酒味道委实好了许多。
    将梨花酒一饮而尽,房遗爱微微一笑,接着挽袖持笔,在白绸上书写了起来。
    “望海楼明照曙霞,护江堤白蹋晴沙。
    涛声夜入伍员庙,柳色春藏苏小家。
    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谁开湖寺西南路,草绿裙腰一道斜。”
    八句,五十四字,洋洋洒洒写在白绸之上,银钩铁画间房遗爱醉意朦胧,仿佛置身在了扬州的西子湖畔,醉意下依稀看到了白素贞与许仙在断桥相会的场景。
    抄就白居易老先生的杭州春望后,房遗爱再次挥笔,在白绸的空白处,写下了几句玩笑之词。
    “雨过天晴湖山如洗,清风习习透罗衣。真乃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写下四句前世曾看过的戏词后,房遗爱有感而发,不由朝着秦京娘所在的楼梯张望了过去。
    眼望秦京娘,房遗爱面带笑容,眸中不羁之色呼之欲出。
    察觉到房遗爱的注视后,秦京娘细细打量白绸上的文字,看清楚四句戏词后,这位俏佳人脸颊红云浮现,一路延伸到了鬓边。
    “臭小贼,都什么时候了,还拿人家取笑。”
    暗啐情郎一声,秦京娘手扶栏杆,双瞳剪水、眉黛青山,娇羞之态溢于言表。
    一旁,谢仲举与秦京娘并肩而立,看清白绸上的字迹后,见房遗爱目光投来,饶是清楚其看向的是秦京娘,但这位经纶满腹的司籍女官,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丝憧憬,脸颊也随之微微红了起来。
    众人细品过词中含义,沿着房遗爱的目光看去,登时发现了一袭白衣胜雪的秦京娘。
    “我的天,这莫非是天仙下世不成?”
    “沉鱼落雁不为过!”
    “闭月羞花也无不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眼下试子看客尽都吃了几杯水酒,醉意下哪里还顾得上隐藏心迹,眼望秦京娘眸子或蓝、或绿,分明就是那群太白山追击房遗爱的饥饿狼群。
    眼见“何足道”与秦京娘对视,加上四句戏词所流露出的意境,众人恍然大悟。
    “这位姑娘莫非是何榜首的娘子?真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我若是能迎娶到如此绝色佳人,想来少活几年都愿意喽!”
    “切,也不瞧瞧自己的德行。你有何榜首那样的文采?你有何榜首那样的武功?你有何榜首那样的医术?”
    “这位兄台,这几日见你常常流连于秦楼楚馆,想来一定跟房遗爱是一流之人了,怎能妄想何榜首的令正!若不是今天看在杜丞相、何榜首在场,我一定要打你几下,不然恐怕惯了你的下回!”
    醉酒试子自觉失言,面对众人的呵斥,连连点头赔礼,“是是是,在下与房遗爱是一路人。。。房遗爱那匹夫醉酒轻薄襄城公主,我怎会跟他是一路人!”
    争论几句过后,众人不再言语,饶是知道名花有主,却还是忍不住偷眼多张望几眼,饱饱眼福也是极好的。
    杜如晦身处在秦京娘二人身前,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后,不由闪过了一丝不悦,冷哼一声,扬手拂袖,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冷了下来。
    听闻杜如晦的冷哼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整理衣衫,慌忙将目光收了回来。
    喝退众人的目光后,杜如晦转身望向秦京娘,却看到了面色微红的谢仲举。
    “嗯?谢兄弟怎么面带羞色?难不成遗爱果真有断袖分桃龙阳之癖?”
    暗自嘀咕几句,杜如晦转身对着房遗爱扬了扬手,这才打断了醉意蹒跚的布衣榜首。
    摇头捋顺心神后,房遗爱看了一眼被书写的满满当当的白绸,接着挠头对小二说道:“小二哥,不知可还有白绸?有的话尽管拿来,全都算在我的账上就好。”
    小二虽然混迹于市井,但却识的轻重懂得大体,眼下这般文人士子全都是冲着“何足道”的名头前来,五凤楼不给房遗爱润笔银两就算万幸了,哪里还敢跟他要什么白绸纸墨钱!
    “有,榜首稍后,小的这就去取。”
    放下手中酒盘,小二退出人群,穿梭在人群之中,跑到一楼取白绸去了。
    趁着闲来无事,房遗爱晃了晃肩膀,环顾四下,恰巧看到了面带嗤笑的张文。
    “这孙子两次三番摆我的道,今天非得出口恶气不成!”
    虽然向众人证明了自己的真才实学,但年轻气盛的房遗爱,却还没有达到杜如晦、房玄龄那般豁达的心胸,看向张文,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坏水儿。
    正当房遗爱思想着如何整治张文时,张文也同样察觉到了房遗爱那来者不善的目光。
    自知与“何足道”结下梁子,眼见此刻布衣榜首的风头正盛,张文随即升起了退去之意。
    可还没等张文来得及钻入人群,房遗爱便开口将他唤了下来。
    “张解元!”
    开口尊称张文的名头后,房遗爱大步向前,走到人群跟前,一手抓住了张文的手腕。
    见张文退身要走,房遗爱露出一副伪善的表情,开口问道:“张年兄,要到哪里去啊?”
    “我。。。”环顾周围,张文不肯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硬着头皮说道:“我不曾要走啊,只是向往后退几步。”
    联想到之前砚台中墨汁不多的事情,房遗爱眼珠一转,笑嘻嘻的道:“哦,如此能否请张年兄帮一个忙?”
    “帮忙?”张文自认是勋国公的子侄,论地位并不比“何足道”差,加上虚荣心作怪,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何榜首有话尽管直说,在下能够帮上的忙,一定尽力去办!”
    见张文面色傲然,房遗爱唯恐其听到条件后会退缩,转而便施展起了糖衣炮弹的招式。
    清了清嗓子,房遗爱故作大声道:“久闻张解元才高八斗,文采一流自不必说。今日一见果真是面如冠玉、玉树临风,貌胜潘安、才压宋玉,想必心胸一定极为宽广了吧?”
    听闻布衣榜首这般夸人,围观众人不明就里,纷纷朝着张文张望了过去。
    杜如晦身处在楼梯上,抚髯看向房遗爱,嘀咕道:“遗爱这是卖的什么药?他生性并不圆滑,怎地竟如此夸赞张文?事出反常必有妖也!”
    “面如冠玉、玉树临风?貌胜潘安、才压宋玉?”
    轻声嘀咕几句,谢仲举掩面轻笑,心想,“这是在夸张文,还是在夸你自己?好一个巧舌如簧的房遗爱!”
    身为当事人的张文,面对房遗爱这一通夸,仿佛置身在云端一般,虽然不明就里,但猛听起来却极为受用。
    洋洋得意的张文,误以为“何足道”碍于自己的家事,有意交好,咧着嘴摆出了一副义薄云天的架势,仿佛下一刻便会为房遗爱上刀山下火海似得,“在下实在不敢当榜首这般言语,有什么事情需要代劳,榜首尽管只说。”
    “小弟想请解元。。。代为研磨。”
    此言一出,五凤楼中哄堂大笑,就连处事不惊的杜如晦,都不禁被房遗爱这急转弯的话语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