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点醒梦中人
就在萧锐从襄城口中得知“化名”机密的同时,房遗爱和候霸林也相伴走出了校场。
行走在特意挑选的羊场小巷中,联想到尤子章被揍成猪头的惨状,房遗爱不禁笑出了声来,“霸林,你这样暴揍尤子章虽然帮我出了恶气,但恐怕尤俊达不会善罢甘休吧?”
见大哥询问,候霸林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慨然道:“怕啥,咱生来打架就跟上茅房似的,再说尤子章那张破嘴确实欠揍!”
前行间,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见候霸林对自己的化名身份绝口不提,房遗爱倒先坐不住了。
“三弟,愚兄的化名身份...”
话说一半,房遗爱的思绪便被候霸林扬手打断了。
“大哥,这事你自有你的苦衷,不用对小弟解释,别忘了,咱们可是磕头拜把子的金兰兄弟!”
候霸林这一番话说的房遗爱鼻子发酸,想到自己这艘“欺君之罪”的无底船又要多上一个人,房遗爱有些落寞地喃喃道:“霸林,这是关乎欺君...”
“诶!”见房遗爱有心细说利弊,候霸林不耐烦的摇了摇头,“大哥,你在太白山与突厥武士搏命的时节,也是这样的婆婆妈妈吗?大丈夫做事不要瞻前顾后,不是小弟耍笑大哥,你现在怎么变得跟个姑娘家似得。”
一言惊醒梦中人,听到候霸林对自己的评价,房遗爱先是一怔,接着便停步站在原地反思了起来。
“对啊,霸林说的没错!我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婆妈了?”
“化名一事迟早是要暴露的,眼下宫中有长孙皇后周旋,身边又有谢仲举帮忙出谋划策,只要不被人抓到把柄,做事果断些又当如何?想来这些天却是有些畏首畏尾了...”
见房遗爱低头沉思,候霸林误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说:“大哥是文武双全的布衣榜首,做事肯定要深思熟虑,小弟刚刚说错了话,大哥千万不要挂在心上啊。”
思绪被候霸林打断,房遗爱朗声大笑,手掌搭在候霸林肩头,笑着说:“三弟说的没错,我这些天的确像极了谨守闺门的女孩儿家,做事瞻前顾后倒跟个落汤鸡似得!”
“对喽!这才是我的好大哥嘛!”听到房遗爱自省的话语,候霸林大笑一声,伸手拉着大哥疾步向前走了过去。
结伴同行过一会后,房遗爱辞别候霸林,怀揣着满腔豪气大步沿着僻静无人的小巷赶回了秦府。
襄城公主府,书房当中。
趁着襄城喝下关木通所开的安神汤药,沉沉睡去的空档,萧锐这才得以脱身,坐在书房的桌案上,仔细回忆起了从襄城那里听来的,有关房遗爱的化名始末。
“房俊为什么要冒名进入国子监?莫非他有心为官入仕?这小子的野心不小啊!明面上花天酒地混吃等死,暗地里却不甘心做一辈子的富贵闲人,城府不可谓不深啊!”
“不过他的文采、武功又是从那里学来的?难道这十九年来他一直都在演戏?学三国时那乐不思蜀的刘阿斗?”
虽然从襄城口中得知了所有有关房遗爱的化名细节,但喝下药酒的襄城的记忆早已破碎,残缺不全的描述并不足以支撑萧锐捋清楚房遗爱的化名始末,就这样在半猜半解的沉思之后,萧锐去过狼毫、宣纸,提笔书写起了上奏给李世民的奏折。
“诚惶诚恐,驸马都尉萧锐上奏:”
写下奏折条陈后,随着不断整理思绪,联想到房遗爱和襄城之间的“不堪往事”,一缕灵光陡然在萧锐心间迸发了出来。
“房俊令我蒙受如此奇耻大辱,单单人头落地、举家流放怕是便宜了他!”
咬牙呢喃,萧锐望着桌上的宣纸,大笔一挥,刚刚写下的字迹便被一道浓重的墨痕遮盖住了八九。
“高阳、长乐,两位最受万岁宠爱的公主,竟然全都被房俊给哄到了红罗帐里,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怀揣着报复房遗爱的心思,否决了要对李漱、李丽质下手的萧锐,转而将矛头对准了身份地位稍逊一筹的秦京娘。
“几年前跟随父亲到秦府拜谒时,也曾经见过秦京娘,倒也出落得水灵娇艳,想她不爱红装爱武装,倒是匹烈马...”
脑海中浮现出秦京娘那娇姿艳丽的倩影后,萧锐嘴角微微上扬,阴鸷的眸子中一道银邪之色转瞬即逝,“房遗爱一直住在秦府,秦琼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化名身份,哼哼,当朝国公知情不报也就算了,还将女儿许配给宰相之子,他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抓住新的把柄后,萧锐冷笑不已,拿起宣纸缓缓撕扯,喃喃道:“房俊,你乖乖奉上秦京娘也就罢了,不然身首异处就在眼前!”
萧锐打定主意要以牙还牙,仗着手中握有房遗爱把柄的他,随即唤来府下小厮,再三强调请房遗爱单独到公主府饮酒后,这才得意洋洋的将宣纸碎屑丢在了竹篓当中。
秦府后花园中,耍过一路霹雳锏后,房遗爱大汗淋漓,想到候霸林点醒自己的话语,这位“逃兵驸马”微微一笑,喃喃道:“之前我做事太过于谨慎了,乃至于被人羞辱都不敢还手,这不成了忍者神龟了吗?”
“兵法云,攻心为上...这好像是贤弟对我说起的。”
鬼使神差的想到李丽质后,房遗爱下意识摸了摸腰带,回想起李丽质含泪断钗绝交的一幕,一道寒芒从他眼中闪过,心底怨恨的人却早已不再是襄城,而是长孙无忌、萧锐等一众人。
“化名被识破后,恐怕长孙无忌、萧瑀便会立马上奏,要万岁将我枭首示众吧?还有那个欺凌玉儿的懦夫...”
房遗爱刚刚想到萧锐,耳边便响起了秦京娘的温言呼唤。
“房驸马,襄城公主府有人找你。”
因为高阳搬进秦府的缘故,秦京娘这几天一直称呼房遗爱的官衔儿,虽然语气还算顺畅,但总没“何郎”来的亲切、熟悉。
一边朝花园外行走,房遗爱一边嘀咕,“襄城公主府有人找我?难道玉儿没失忆?她可是喝了整整一壶的失忆药酒啊!再说玉儿已经跟我表明了真心,怕是不会再来逼迫我了吧?”
想着,秦京娘已经递来了用来给房遗爱擦汗的手巾,“今天春风有些寒,驸马快些擦擦汗水,莫要着凉了。”
从佳人手中接过手巾,见四下无人后,房遗爱含笑道:“几天没听京娘唤我“何郎”,倒是怪想念的呢。以后只要不当着漱儿的面,你怎么顺口就怎么叫,反正府下的小厮都知道。”
见房遗爱晓得自己难处,秦京娘心里发甜,含笑道:“何郎别这么说,府下的小厮终归是外人,要是不爹爹和哥哥几次训斥,恐怕他们早就多嘴说出去了。”
“好,那小弟就先去门房了,多谢嫂夫人的手巾。”笑着对秦京娘打趣一声,房遗爱将手巾交还给佳人,这才怀揣疑惑的朝秦府门房走了过去。
望着房遗爱离去的背影,秦京娘早已满面通红,含笑轻啐道:“嫂夫人?好不知羞的小贼。”
来到门房,从小厮口中得知原委后,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思,房遗爱也没多想,匆匆将行踪说给高阳后,便跟着小厮趁着还没宵禁,借助朦朦月色遮掩面貌,缓步朝襄城公主府走了过去。
来到公主府,心存报复的萧锐出奇的在门口等候,二人寒暄几句后,房遗爱便在萧锐的带领下,踱步走进了久违的襄城府中。
怀揣心事一路低头行走,等到停下脚步,房遗爱这才发现,饮酒的宴席并没有设在二堂,而是被摆放在了襄城的卧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