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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劝酒

      房遗爱穿好衣裳,略微整理容装后,便着急忙慌的打开了房门。
    白简站在廊道入口处,眼见房遗爱面带睡意的推门而出,不由苦笑一声,“到底是年轻人啊,昨晚折腾成什么样了...不过这种事儿咱家却是一个外行啊。”
    等到房遗爱走到正厅前,秦琼、秦京娘也一同走了出来,三人站在一处,眼望手持红布绸缎的白简,全都露出了迫切的求知目光。
    “捷报!贵府何足道何大老爷,得中...”
    话说一半,白简故意深吸了一口气,放下红布绸缎眼望房遗爱三人,眉宇间尽是笑意。
    “哎呀,总管你倒是快点讲啊!”
    “是啊,白总管你就不要拿我打趣了,快些讲吧。”
    白简受到秦琼、房遗爱二人的催促,这才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目光,重新展开红布绸缎,道:“捷报:贵府何足道何大老爷,得中殿试头名状元,来日高官得做、骏马任骑...状元公给咱家点儿赏钱吧?”
    说着,白简将手伸到何足道面前,做出了一个掂量银子的手势,坏笑着的表情充分表明了他为房遗爱感到高兴的心情。
    房遗爱双手接过写有名次的红布绸缎,拱手对白简道:“总管休要拿我开心,我若是送给总管银钱,岂不是伤了咱们朋友间的和气。”
    “哎呦,哎呦。”白简咋舌摇头苦笑,“我说你们这些文人,平时怎么都好说,一提到钱,这腰里就不方便了!”
    白简说完打趣的话儿,随即换上了一副正色的表情,“状元公,明日正午时分万岁在万花厅设立琼林宴,宴请一众进士试子,到时房丞相也要一同出席...多多保重吧!”
    此言一出,房遗爱得中状元的喜悦顿时全消,面颊笑容凝固着看向白简,有些失神的点头道:“有劳总管告知了。”
    “得了,咱家先行回宫了。”说完,白简轻挥拂尘,向前走了几步后,回过头来道:“状元公也不必担心,吉人自有天相,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房遗爱见白简说出宽心的话儿,点头应声,“多谢总管,总管慢走。”
    送走白简后,房遗爱看着手中的红布绸缎,苦笑一声,“之前总是盼着得中状元,可眼下真的如愿以偿了,心里却没半点高兴的劲头儿,哎,这是哪里说起啊!”
    秦京娘还没来得及为房遗爱开心,便被明日设立琼林宴的消息引得彷徨了起来,“明日宫中设立琼林宴,公爹与何郎若是碰在一处,化名之事岂不是要被戳破吗?”
    “化名一事早晚会被戳破的,能够瞒哄道今日却也是万幸了。不过明日万岁只邀请了文臣前去赴宴,想来我是没办法去保本了。”
    说完,秦琼对着秦京娘使了一个眼色,父女二人缓步回到各自房间,显然是准备让房遗爱自己好好清净一下,也好为明日琼林宴上的遭遇早做准备。
    房遗爱拿着红布绸缎有些失神的朝卧房走去,虽然得中状元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明日琼林宴上凶险万分,此刻怎能让他心如止水不起波澜?
    回到卧房,高阳已经整理好了被褥,见房遗爱手拿红布捷报,之前从门缝听到白简话语的她,对着房遗爱敛衽施礼,含笑道:“恭喜状元公,贺喜状元公,奴家这里给官人道喜了。”
    面对高阳的道喜声,房遗爱强挤出一丝笑容,喃喃道:“漱儿,万岁明日在万花厅设立琼林宴,爹爹也会前去赴宴...”
    此言一出,高阳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杏眸中哪里还有半点喜悦,取而代之的则是满目的彷徨和心焦。
    房遗爱伸手将红布绸缎交给高阳,转而坐在榻上低头沉思了起来,沉默间,洞房花烛的闹剧、郊外采药偶遇秦琼父女的奇遇、冒名进入国子监、血战突厥武士、与李丽质梅林明誓、初次进入大明宫,等等往事好似电影镜头一般,在他脑海中轮番闪过,引得这位刚刚金榜题名的状元公心绪繁乱,竟自无端愣起神来。
    高阳见夫君心事萦怀,对于房遗爱的焦虑感同身受的她,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小心翼翼的将红布绸缎收好,转而坐在一旁陪着房遗爱无声沉默了起来。
    这边,房俊夫妻二人对坐无语,那边,长安城中早已将炸开了锅。
    贡院张贴金榜过后,“何足道”得中状元一事好似疾风烈火一般,瞬间便传遍了长安城,众人对待布衣榜首尽都交口称赞,国子监更是张灯结彩放炮庆贺,但此事却气坏了长孙无忌、萧瑀、蔡少炳等人。
    长孙无忌三人从心中认定房俊就是“何足道”,眼见他之后的化名欺君罪多了一层保障,这三位恨不得将房遗爱千刀万刮了的人儿,在各自府中气得连连跺脚,同时也思想起了明日琼林宴上添油加醋、落井下石的妙招儿。
    房遗爱从清晨一直坐到黄昏,极为漫长的过程中,他脑海中完全一片空白,原本以为自己心性已经得到极大锻炼的他,直到此刻才发觉原来他自认已经有所磨炼的意志,事到临头确实如此不堪一击...
    等到太阳完全落下,见房遗爱始终没有动弹的意思,在一旁沉思了将近一天的高阳轻咬绛唇,最终芳心一热打定了之前那早已想好的注意。
    高阳走出卧房,从厨房端来几碟小菜和一壶烧酒,回到房中,反手便将门闩扣了上。
    摆好小菜,高阳将两盏酒杯斟满水酒,眼望坐在榻上一言不发的房遗爱,出于壮胆的目的,平素不喜饮酒的她,竟自仰头一口气喝下了一大杯水酒。
    喝下水酒用来壮胆后,高阳踱步走到房遗爱面前,轻柔的拉住夫君的手掌,喃喃道:“俊儿哥,别苦恼了,快来吃些饭菜吧?”
    房遗爱的思绪被高阳打乱,抬眼看向面带忧愁的妻子,不忍佳人跟着自己担忧的他,挤出一丝苦笑,起身与高阳一同坐在了茶桌前。
    望着桌上的小菜和酒水,房遗爱颇感诧异,有些吃惊的问道:“漱儿,你不是不喜饮酒吗?怎么今天竟...”
    “今天不同往日,俊儿哥得中状元乃是天大的喜事,漱儿陪夫君吃上几杯水酒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高阳举起酒盏,对房遗爱说道:“祝贺状元公,先饮为敬。”
    房遗爱心绪繁乱,老早便升起了借酒消愁的意思,此刻见高阳举杯敬酒,索性将酒水一饮而尽,醇香的酒水下肚,他心间的愁绪果然变得少了许多。
    就这样,房遗爱被高阳一连敬了十几杯水酒,每次房遗爱都是一饮而尽,而高阳却是轻抿一小口,一壶两斤装的酒水有八成进到了房遗爱的肚子里,余下的一成被高阳喝下,另外一成却被这反常的小丫头悄无声息的洒在了地上。
    放下酒盏,房遗爱揉了揉太阳穴,对着高阳苦笑道:“漱儿,我委实醉了,明天还要进宫面圣,别再喝了好吗?”
    “进宫要等到明天中午,俊儿哥之前在五凤楼一盏酒一首诗,海量漱儿却也是见过的,你莫非是在搪塞漱儿?”
    听到高阳的话语,房遗爱叫苦不迭,只得仰头喝下最后一杯水酒,想要用筷子去夹小菜,却感觉眼前只冒金星,愁烦下他的酒量相比之前少逊色了不少,将近两斤水酒下肚,这位布衣榜首却是醉了。
    房遗爱放下酒盏,不等高阳劝说,便起身走到了榻边,强撑着脱下鞋袜后,便一头倒在榻上昏昏睡了过去。
    眼见俊儿哥倒在榻上,高阳放下手中酒盏,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四下张望,确认门窗关好后,随即起身走到书案前,吹灭了那烛光如豆的蜡烛。
    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房中,高阳缓步走到榻边,眼望房遗爱,呢喃,“俊儿哥,若明天你被父皇问罪,漱儿绝不会独善其身,漱儿是你的妻子...至少早已有了夫妻之名...只是这夫妻之实...”
    说着,高阳轻咬朱唇,登上绣榻伸手落下青萝幔帐,眼望醉意朦胧的房遗爱,轻启绛唇不知私语着什么,唯一较为清楚的语调便是——“房大官儿”三个字儿。
    房遗爱睡梦之间,只觉得双唇温热,睁开惺忪醉眼,却见与高阳坦诚相对,酒意下哪里还顾得上许多顾虑,往日被他看做雷池的顾虑眼下尽数被抛到了爪哇国,竟自借着酒意将心中的情愫、彷徨尽数宣泄了出来。
    云收雨住,二人相拥入眠,等到再次醒来时,却是第二天清晨了。
    看着身侧睡得香甜的高阳,房遗爱苦笑一声,“漱儿这小丫头胆子却是不小,心机也变得深了许多...”
    房遗爱起身穿衣,只觉后腰有些酸痛,深知其中门道的他,回想起昨夜的旖旎,苦不迭的道:“女色伐身,女色伐身啊!”
    等到穿好衣衫、熟悉完毕,见高阳还未醒来,房遗爱眸中闪过一丝温存,而后双眸便换上了坚毅与决绝两种在房俊这里极为罕见的异彩。
    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房遗爱侧身溜出卧房,在秦京娘、秦琼的无言注视下,大步走出秦府,径直朝着那巍峨雄雄的大明宫走去,打起十二分精神去赴那特意为他准备的“琼林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