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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薛雯机缘巧合得来全不费功夫,此事毕竟是军机要闻,旁人要得这个消息,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皇上素来瞩意看重薛昌辉,慕容皇后作为生母自然就更不必说了,离京的这件事情能办下来,这两位能点头,必然是薛昌辉舌璨莲花,让人觉着他走这一趟是比留在宫里更有价值的。
可是如今,沈尧若未死,还立下了汗马功劳,那可就大不一样了,帝后二人,更是势必会重新评估考量。
虽说此乃密报,沈尧抵京之前应该都不会被大范围地知道,最起码最难缠的慕容皇后一时是不会知道的,但离钦天监算出的大吉之日还有整整十六天,十六天,沈尧走都走回来了,宫里朝内又回生出多少变故,简直想都不敢想······
薛雯一门心思地想着此事,然而坐着空想半晌无果,一回神,却见这个昭阳宫的宫人尽皆噤若寒蝉地跪在地上,一个个都是大气儿都不敢出的样子···薛雯连忙失笑,催促道:“快起,这是怎么了?快起快起!”
她是回过神来了,另一头,跪着的这半天的功夫,瑞金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也早就绕了百八十个圈,绕出老远去了······
此时见公主脸色回暖,不由得咬咬牙、跺跺脚,叽里咕噜地爬起来,壮着胆子凑上去道:“公主,沈将军俘贼寇众,此番秘密押解进京,想必为了看押也是带了重兵的——若是想在半道上做手脚,只怕···咱们能力到底有限,还没有那个本事,但若是暂且忍耐,容他进了宫······”
这可真是惊人之语,薛雯被她说得两只眼睛都瞪圆了,见她越说越详细,慌忙打断道:“你!你这疯丫头,我不过气头上说的胡话罢了,还不住口!”
瑞金微微一愣,随即就是松了好大的一口气,脚一软,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自己的心口道:“阿弥陀佛,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薛雯没好气地拿帕子扔她,嘀咕着责备了两句,又到底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只是···若是能让他晚上个三五天回来,就好了。”
瑞金纯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刚还吓得面无人色呢,这就又活泛上了,她没有瑞银的脑子转得快,才刚并没有听懂她们二人所打的哑谜,也并不知道薛雯全没考虑别的,一番话只为大局,这会子贼眼珠子一转,又凑了上来小心试探道:“公主,您···不高兴沈将军回来吗?”
薛雯显见地愣了一愣,抿唇一笑,道:“胡说八道——我高兴他活着,只是不高兴他回来得这么早······”
说着,无意识地搓了搓自己冰凉的双手——明明刚刚还一直嚷热的人,十指如冰。
沈尧还活着,阿弥陀佛。
我跪在佛前许下的誓,如今看来跪没白跪,许也没白许。
沈尧,还活着。
······
自己闷坐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结果来,薛雯索性又捡起了午睡前留下的半本折子,其余的,只等着瑞银从薛昌辉处回来再做打算。
坐了半天,实则也根本就没看进去两行——不仅把瑞银等回来了,还把薛昌辉和慕容皎皎夫妇直接等来了。
兹事体大,薛雯听到回禀时虽微微一愣,但那两人倒也来得不算十分奇异,便忙命快请。
慕容皎皎生性多情,薛雯自己都没怎么呢,虽说心潮起伏,但比起闻沈尧死讯之时可好太多了,很能掌得住,那慕容皎皎一进来,却是眼圈通红隐约还含着泪,激动地快步上前来,攥着薛雯的手道:“蓁娘,老天有眼,这可真是柳暗花明苦尽甘来了!”
后头跟着的薛昌辉一撩袍角,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一边儿——薛雯可没忘了自己还跟她这大哥暗暗较着劲呢,此时被慕容皎皎又是搂又是拍的,不由有些窘迫尴尬。
薛昌辉呢?一肚子的坏水儿,看出了薛雯羞窘,就故意瞪着两个大眼儿灯,愈加兴致勃勃地使劲儿盯着人家···搞得薛雯通红着脸好一番的手忙脚乱,废了半天的劲儿才把皇嫂从身上“摘”了下来,又百般安慰着她,这才渐渐地平复了。
慕容皎皎不好意思地按了按眼角,笑道:“你瞧,怎么反而还是你在安慰我呢?你们两个啊,真是兄妹,都是这样万事不上脸,天漏个窟窿都要面不改色的性子。”
“谁要跟他一样啊!”——别别扭扭的薛昌辉和薛雯同时在心里叽歪,不屑地撇了撇嘴。
一进门来闹了半天,这才要说到正题。
好歹刚刚也动了半天的脑子了,薛雯的意思呢,是找个什么办法能挡一挡沈尧,最好是沿路有什么事情让他领差去办。
熬过这十六天,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扰。
反正只要过了这么些天——薛雯也算是看出来了——薛昌辉是真的打算就此一走了之的了,从此天高皇帝远舍下这一摊儿的,所以最后一哆嗦了,就算是做得过火一点儿也不要紧。
但薛昌辉的意思却是···今晚就走,最迟明天。
······
薛雯今日受的惊实在是有点多了,捂了捂自己的脑门儿,不确定地道:“什···什么?皇兄你说什么”
薛昌辉戏谑地瞅着她那傻样儿,又倨傲地具体交代道:“我的属臣,近人门客,包括侍卫队,甚至所配的王府下人与府兵早都已经到了西南了,如今就是个光杆司令在这儿,本来就只是熬日子,说走也就走了,你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