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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昌韫和薛昌辉比,的确算得上是子嗣稀薄的了,他也许只是有感而发,没什么别的用意随口一说,但这话出口,薛昌辉却有点儿不太好接了···一不小心就可能惹事儿。
——要知道,远的不比,当初,平帝的继位文书上,就有一句是“子嗣丰”的啊······
薛雯自然也意识到了,连忙开口解围道:“哎呀,这有何难?”
薛昌韫闻言一愣,忍俊不禁地撇嘴笑了笑,斥她道:“你这个丫头···这都快成你的口头禅了——什么事到了你这儿都是‘这有何难’,倒仔细风大闪了舌头!”
薛昌辉自然知道薛雯慌忙开口,本是在为自己解围,他这时候也没道理反过来置身事外,连忙有去有来地插话道:“皇上您言重了,子嗣是缘,您如今这不是也顺起来了吗?哥哥带着弟弟跑,以后指定少不了——皇上辛劳,昔年为国为民,常年四处征战,连带着家眷也未能安顿,女子本就娇弱,换一个地方就换一个气候,适应不了,自然就不利于坐养身子。不像愚兄,窝在京城里,是占了便宜了。”
一番话别管真假,也算是替薛雯解了围,说得薛昌韫心里还挺熨贴,虽说为着中间的几句想起了孝贤皇后张氏,略露哀戚之色,但想到两个健康的皇子,那电子悲痛就散去不少了,谦虚了两句,脸色明显好看多了。
薛昌辉是好心,结果却是白搭了···薛昌韫高兴完,竟然完全没有忘了前言,紧接着就道:“蓁娘,你说简单,朕倒有听听你有什么高见,是怎么个简单法啊?”
这下子躲是躲不过去了···薛昌辉和慕容皎皎都有些紧张,徐贵人倒是挺相信她的,支棱着耳朵好奇地想听,小兔子一样······
——好在,薛雯也是真的能诌出东西来,眨了眨眼睛,信口就道:“其实儿子嘛,皇兄有一个昭儿就够了,就是国本。不过多子是福,既然只是要个‘彩头’,那就···追封大哥儿,虚加序齿——这都是有前例的,皇兄照着做就是了,可不就是‘这有何难’吗?”
薛昌辉闻言,率先眉头一皱······
——她这主意挺胡闹的,但···说到底,倒也不算太出格,提这个没有问题,就是语气太过自得了···“都有前例”,她知道,薛昌韫怎么就想不到呢?她比薛昌韫还会做皇帝啊?
薛昌辉心存警惕,怕她惹得了老四不痛快,立刻“先下手为强”地脸一板,道:“瞧你!飘得没边儿了?真是皇上的那句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皇上,一家子兄妹,您也是知道她的秉性的,这是得意忘形了,皇上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薛昌辉谨慎小心,其实薛雯话里话外的意味其实并没有让薛昌韫不快,他还正思虑着这事儿的可行性呢,可是,薛昌辉的话就让他犯了轴脾气了···就好像他不知道包容皇妹似的,就显得你俩亲?
薛昌韫笑了笑,故意道:“哪里,我看妹子说得挺好,就该这么办。”
薛雯也紧接着更加得意地道:“皇上,嫂子,您瞧大皇兄呀!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烦死了!”
薛昌韫被捋顺了,打了两句圆场——这里头他最大,自然都卖他“面子”,没人再斗嘴争气儿了。
薛雯其实自己刚刚说完了自己都觉得稀碎···好奇地问薛昌韫道:“皇兄,真觉得可行吗?”
薛昌韫理所当然地道:“行啊,有何不可?是你自己说的,你怎么反过头来又来问我?”
——他是真觉得可行!当即就拟了旨意发回京去。
追封潜邸时夭折了的嘉嫔陈氏的儿子为淳亲王,序上了齿,从此后太子薛昭即是行二,郁婕妤所出的便乃是三皇子了。
又晋嘉嫔为嘉妃,只比徐、卓二人低了半品了。
为着“无福”早夭的淳亲王,嘉妃素来意志消沉,多什么都淡淡的,也自然一直没有什么争宠的心思,而今老老实实地待在宫里,不争不抢,竟然喜从天降!倒是连她本人在内都吃了一惊,猜不透皇上此举是什么用意,更别提其他不知情者是怎样一番哗然猜测了···谁又能想到,这只不过是因为明安长公主的一句戏言乎······
这还不止呢。
——几年以后,果然像薛昌辉奉承的那样,“哥哥带着弟弟跑”,后宫喜讯频出,薛昌韫的子嗣缘晚来也是福,渐渐的,也就不再是他的发愁事了,但他并没有忘记今日的这一场谈话,也果然像薛雯建言的那样,将五皇子后,以六皇子起的皇子序为了十,听着“壮观”极了。
不论日后,且说当下。
——说了这半天的话,众人也纷纷乏了。
尤其是薛雯,本是不贪口腹之欲的人,这会子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刻都忍不了了似的。
她一说,慕容皎皎连连自责,懊恼自己竟然没想着——薛雯现在的身体状况和以前可不同了,万不能饿着。
慕容皎皎贴身的仆妇连忙脚下生风,催着摆饭了。
等到众人寂寂饭毕,薛雯就又困了······
好在厢房是早已备下了的,被王府的人引着,薛雯困得已经走不动道儿了,大半个身子倚在瑞银身上,东倒西歪地走到了地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酣甜,昏沉沉不知天地为何物只会周公,等她醒来时,天色已晚,日头西斜,已是近黄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