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露出慈爱的笑容, 微微弯腰，试图去勾沙发下方滚动的东西。
    应该是小孩子的玩具？从轮廓和滚动的感觉来判断，是个小球。
    他几乎就能够到, 指尖甚至触到了一点，触感冰凉。小球继续往里滚, 藏进沙发深处的阴影中。
    光头不依不饶，半跪在地上，想把小球找出来，如果他把球变出来，放在这个孩子面前, 或许这个孩子会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但这个过分漂亮的小孩表情冷漠，看过来时, 有种审视感, 语气平静：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好奇。”
    但光头已经摸到了。
    他把“小球”抓在手里, 却拿不出来。
    一只凭空出现的手冰冷僵硬, 死死捏住光头的手腕, 力道大得惊人。
    旅馆内部镶嵌了不少尸体, 地板下方、墙壁中间，它们平时不会移动，乖巧安静。如果林夜白需要，它们就会出现在任何地方。就像一块木板、一块石头, 任由林夜白操控。
    “我不好奇。”光头松手，任由小球从掌心滚走。于是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也松开了。
    光头暗想, 旅馆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居然有人躲在沙发底下。难道是保护这两个小孩的人？
    他有种被挑衅的愤怒, 但他不熟悉这里，不敢发难。那只手有些奇怪，过分僵冷，血肉皮肤都失去了弹性。
    “这里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吗？”光头问。
    “没有哦。”莉莉娅笑起来时，眼睛弯弯，金发在壁炉火光映照下，散发着温暖的柔光。
    “小孩子不能说谎，否则会长不高。”光头熟练地露出恫吓式笑容。
    “莉莉娅从来不说谎。”莉莉娅以女仆姿态提裙一礼，酒窝浅浅，笑容纯美。
    除了他们，这里没有其他人。
    因为地下室的怪物不是人。
    唯一不值得高兴的是，就算莉莉娅不说谎，也长不高了。她心中有些失落，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怪物们需要食物，要是饿久了，就会饥不择食。在招揽客人方面，莉莉娅一直很努力。
    光头顿时放心很多，心中有所猜测。沙发底下的人，可能是旅馆保护这两个小孩的人，也可能是其他居心不良的外来者。
    “莉莉娅，我先回房间了。”林夜白起身离开，带了两本书。
    “我可以去找你玩吗？”莉莉娅双手合十，以祈祷的姿态看着林夜白，很怕他会拒绝。
    “好，记得把我们的小玩具收好。”林夜白为了防止眼球乱滚，控制那只从地板下钻出来的尸手，抓住眼球，重新放进篮子，体贴地盖好绒布，将一篮眼球盖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那具尸体非常自觉，藏进地板，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当然。”莉莉娅瞬间充满干劲，询问客人们需要多少间房，带他们看房间，为他们登记。
    光头加上队友，一共有八个人，全是壮汉，没有女性。都选择两人一间，睡在一楼。
    天黑得很快，由莉莉娅负责准备晚饭。
    壮汉们并没有人道主义精神，理所应当地享受晚餐供应，任由莉莉娅在厨房忙活了两个小时。
    莉莉娅对这些行走的“人形食物”并没有尊敬感，今天还活着，明天就不一定了。既然这样，随便吃什么都没有关系嘛。
    为了不让这些人提前离开，她做了一大盆土豆泥，端过去时眼神慈爱，就像在看一群猪崽。
    两个小时的时间，莉莉娅做了碳烤小羊排、芝士牛肉浓汤、奶酪通心粉，还有一壶精心烹煮的甜奶茶。
    莉莉娅的小朋友，当然要吃最美味的食物。
    可惜洛恩先生不在，他对食材十分挑剔。如果他在，旅馆每天都有空运的鱼子酱和新鲜肉类，莉莉娅可以做更多好吃的东西。
    在原始森林里流窜数日的壮汉们对食物没有太大要求，土豆泥也吃得很香。
    他们完全不知道，端着餐盘的莉莉娅从后厨凭空出现在林夜白门口。即使隐约闻到从餐盘传来的食物香气，也只以为是幻觉。
    莉莉娅一想到自己做的食物被好朋友吃掉，就有种难言的满足感，她盯着林夜白，眼神有种病态的贪婪。
    如果林夜白想食用莉莉娅的肢体，她也会毫不犹豫取下来，献上去。
    “玩具。”林夜白不喜欢被盯着看。
    “好、好的。”莉莉娅仿佛做了一件错事，她也的确觉得自己做了错事，竟然忘记了他们的玩具，又出现在后厨。
    那群人已经吃完土豆泥，只留下一个空盆，有些已经满足的回房间了，有些还在壁炉边烤肉干。
    莉莉娅从沙发下拿出小篮子，光头还记得被捏住手腕的感觉，问：
    “这是什么？”
    “一些小玩具。如果客人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再做一点土豆泥。”莉莉娅顺利提走篮子，内心的羞愧感稍微降低。
    “算了……”光头对小女仆的厨艺十分抗拒，他甚至在里面吃到了土豆皮和一些不太美妙的蛋白质。
    “祝你们有个好梦。如果有需要，可以叫我的名字，我是莉莉娅。”
    莉莉娅提着篮子上楼，并不在意这些客人是否会破坏大厅里的东西。
    严格意义来说，林夜白这具躯体不算是个真正的人类，他把足够两个成年人食量的食物吃完，仍然不觉得撑。
    莉莉娅作为女仆，非常称职，将餐具收拾好，然后端着小凳子，听林夜白念童话故事书。
    “从前，森林里有个神奇的地方。那里的河流都是牛奶、蜂蜜、糖浆，石头是巧克力蛋糕，花朵是棉花糖……”
    “真有这种地方吗？”莉莉娅不识字，以前也没人念故事给她听。
    “也许有。”林夜白去过生命之原，一整个世界都是植物，既然有这样的世界，或许真有童话世界也不一定。
    “真想去看看。”莉莉娅托着下巴，眼珠子在眼眶里滚来滚去，有些向往。
    “可以制造出一个微型世界。”林夜白提议。
    “你真聪明，下次吉姆出去，让他买很多很多棉花糖回来，还有巧克力蛋糕……”莉莉娅疯狂心动。
    “布谷～布谷～”大厅里的钟摆响了。
    莉莉娅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打算离开房间：
    “睡觉时间到了，明天我们再出去玩吧。”
    “好。”林夜白答应下来。
    一定意义上，这也是安全的保障。
    明天能出去玩，今晚就不会遇到致命危险。
    “今晚不要开门，应该说每天晚上都不要开门，不管是谁站在门外……也不要从门里向门外看。”莉莉娅告诫道。
    “晚上会有新客人出现吗？”林夜白问。
    “是这里的清除者，他们非常公平，平等地爱每一位客人。”莉莉娅简单地讲了一下，并不具体。
    “周一到周六，每晚都会轮流出现，周末全体大狂欢。”
    她语气越来越轻，全身都在迅速腐烂，看起来因为这两句话，承受了一些伤害。
    “谢谢你。”林夜白认真向她道谢。
    “你是莉莉娅的好朋友，会永远陪莉莉娅一起玩吗？”
    “如果我在这里，会陪你玩。”
    “好。”莉莉娅并没有把前提条件听进心里，来到这里的人，很少能离开。
    莉莉娅突兀消失在房间里，独自缩在后厨一角。说出泄密的话，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对她来说并不严重，过段时间就会恢复，至少要在洛恩先生回来前恢复。
    这几天也没有办法好好伪装起来，容易在那些客人面前露出真容。想到即将出来的地下室囚徒，莉莉娅并不担伪装失败。
    这些新客人看起来不太聪明，可能没有机会看见明天的太阳。又不能让他们一次性全死光，否则未来几天林夜白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
    莉莉娅叹了口气，第一次感受到操心的滋味。
    吉姆不在，由她开启地下室的铁门。
    按照洛恩先生制定的规则，每晚随机放出一位囚徒。放谁都行，只要保证每周放出来的囚徒不重复就好。
    地下室有很多囚徒，莉莉娅可以自主选择。
    她抱着一串沉重的钥匙，顺着阶梯，慢慢走进漆黑的地下室。
    各种声音响起，混合着沉重的喘息声，喑哑的嘶鸣，还有爪子碰撞铁笼、抓牢地面的声音，令人心烦意乱。
    “莉莉娅，该我出来了。”
    “我闻到了新鲜人类的香气。”
    “我觉得昨天有问题，夜晚太短了，森林里怎么会有鸡，一定是有人欺骗了我……今天应该让我再出去一次，弥补昨天的损失。”
    无皮人正常说话的声音很普通，没有任何辨识度，属于入耳即忘类型。
    “森林里有野鸡。”莉莉娅面目表情。
    无皮人发出讥笑：“嘁……你违背了规则，真有趣……我以为你这种活了几百年的老东西应该很谨慎才对。”
    “这周你别想出来了。”莉莉娅声音冷漠，看向角落里一个铁笼，那里坐着一个金发及腰的美丽女子，如果她的脑袋不是以九十度折断的话。
    “至少保留一半，最近进来的人很少，后面会不够分。”莉莉娅语气平静。
    “知道了，小甜心。”
    金发美人将自己的脖颈扭正。
    骨骼扭曲的声音令人牙酸，很快那个脑袋又重新恢复成九十度偏折的样子，断裂处平整光滑。
    “小甜心，我需要一根结实的缎带。”
    金发美人有些无奈地扶着自己的脑袋，手腕上有个鲜红的纹身——5，有些随意的字体，加上鲜红的墨水*充满艺术感。
    “这是第三百九十二词，我认为缎带应该重复使用。”莉莉娅有些麻木。
    “那些男人总是很粗暴……”金发美人微微叹了口气，神色无奈。
    莉莉娅沉默，将5号放了出来。
    “祝你有个愉快的晚上，距离周末还有两天。再次善意提醒你，尽量留一些下来，否则你可能活不过这个周末。”
    如果旅馆里没有猎物，囚徒就会互相捕杀，或者对吉姆、莉莉娅下毒手。
    “好的，小甜心。你知道的，我总是很听话。”
    5号飞了一个媚眼。
    莉莉娅的眼珠立刻一翻，眼白对外，仿佛被丑到了。
    不管那张脸有多好看，莉莉娅都升不起半点好感。5号是个令人很……的人。
    它是地下室囚徒中，杀性可以自控的少数成员。地下室深处，有些囚徒连洛恩先生都敢杀，疯狂得很。
    至于为什么是“它”，而不是“她”，是因为5号性别有些复杂。
    放出5号后，莉莉娅重新将铁门锁好，在后厨找了个地方，小小蜷缩成一团，暗暗在心中祈祷，希望今晚5号不要太疯狂，吓到小朋友。
    “莉莉娅？”光头的声音响起。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寂寞的光头，他找过来了。
    “甜心，你是在叫我吗？我也叫莉莉娅。”
    5号直接抽走莉莉娅的红色丝绒发带，匆忙在自己脖子上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摇曳生姿，向光头走去。
    从外表看，5号是个金发美女，身材火辣，穿着红色及膝裙，腰线漂亮，两条长腿纤细笔直，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十分诱人。
    光头一时呆住了。
    林夜白正用旅馆视角观察这一幕。比起无皮人，5号漂亮得多，这样的皮相，就算脖子扭断，也很难刷恐怖值。
    【正义使者】：5号小姐姐是不是要拿首杀了
    【王二狗】：光头这种男人，对美女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大鲨鱼】：不知道今晚我们崽能收获多少恐怖值
    光头盯着金发美人，啐了一口，恶声恶气：
    “最讨厌你这种搔首弄姿的女人了。”
    “你也配叫莉莉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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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月应该不会日更，隔日更的样子，下个月再日六吧。这个月已经过去了小半，离下个月很近了。
    （发出咸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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