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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儿来问,“那是什么?”
    “贴饼儿,叫花鸡。”阿彩笑嘻嘻的。什么都挡不住山林里闯出来的娃儿爱吃的心思。
    阿彩儿时家中也有个这般的小烤房,半个人那么高的,生起火来,里头贼热。贴几个面饼在墙壁上,不一会儿,就能焦脆可口。阿爹打回来的麻鸡,腌好了酱油和白酒,泥巴裹着往里一扔,半个时辰再拿出来。撬开泥巴硬壳,那鸡肉香气,能将全村的人都招来…
    阿彩与蜜儿手舞足蹈比划了阵子,蜜儿听得全信了。等来晚市的时候,杀了两只鸡,肚子里塞两枝香茅叶子,腌着酱油和清酒,裹着泥巴,往里一扔。
    拿出来招待食客,一上桌。隔壁桌上的食客,眼睛便像长在鼻子上似的,寻了过来。
    一个个急着问,“老板娘,那鸡可还有?”
    蜜儿笑,“今儿就杀了两只鸡,烤房里还有一只。”
    抢到的食客欣欣然,其余的闷闷不爽,只道,“老板娘,明日还来你店里,多烤几只鸡来吃!”
    蜜儿笑着应声,却生了另外的小心思。那炭火槽儿也弄好了,烤羊肉烤鸡爪烤秋刀鱼烤大虾烤扇贝烤蟹腿儿,就怕食客们选不过来。
    烤串儿配酒,最是赚钱!
    **
    三月初一,艳阳高照。
    一顶雕花儿的珠帘马车,从北城高门大宅之间行上来了东街,要往西北角上的林阁老府上去。前头护送的人,骑白马,戴高冠,紫色蟒袍,便就是如此威武的打扮,却也压不住面上的清隽之气。
    多有小民认得出来,“那不是明府新上任的大都督么?”
    “早前还是同知大人,父兄过身,便上了位。”
    “那可不该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儿了?”
    马车里,巧璧正与慈音递了块儿新帕子。慈音自上次入病,至今久咳未愈。今日出门,依旧微微发热。嬷嬷自也心疼小姐,袖口里寻得一瓶琵琶丹来,与小姐送了过去。
    慈音含下那琵琶丹在嘴里,方觉着缓了缓。目光松松散散投向窗外,是东街一派新春景象,然她心如枯木,到底一点儿新绿也看不入眼。
    嬷嬷自劝着,“小姐放宽了些心。主母这回许你过继去了林阁老府上,该是为您和二爷的事儿铺路的。您且忍过了这几月,再回来明家,该就是府中的夫人了。”
    “这等丑事儿,嬷嬷盼来做什么?”慈音话中懒懒。
    巧璧忙拉了一袖子嬷嬷,一个眼色过去,便让嬷嬷收了话。
    初一那日,小姐和二爷吵架,她全听见了,便也知道小姐为何几个月来都不大待见外面马上那位…二爷日日里来,送药送吃食送好玩儿的,小姐连侧眼都没多给一个。嬷嬷自以为小姐是病着,没有精神。巧璧贴心,便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原好好儿的两个人,以往那些千丝万缕的小牵挂,巧璧全是看在眼里的。今日成了这样,也不怪乎小姐病了整整一月也不见大好。
    马车转上西街,行过那处如蜜坊的时候,慈音自闻见那酸汤香气儿,想起什么来…
    “停车。”
    车中幽幽一声传来马上,明远忙一挥手叫人马停了下来。他自己翻身下马,行去亲自拉开来车门,便见慈音被嬷嬷扶着要下车来。他忙伸手去扶,被她躲开了去…他生生一旁看着,“这外头还凉,你要去哪儿?”
    慈音没答话,由得嬷嬷与巧璧扶着下了车,便往那小店里寻了过去。
    “小姐,就是这小娘子,早前卖的酸汤粉儿…”嬷嬷一旁认出来了人。
    慈音自让她们扶着,在店面里落座下来。
    嬷嬷心想,小姐朝早都吃不得多的东西,今日就喝了两口奶便出了门,本就心疼着,见她如今入了店,该是肯吃东西了,方觉着欣慰。
    蜜儿正端着一碗粉条儿去招待旁侧的客人,见得位贵小姐入了店,还有那骑马的官爷也跟了进来。见得那官爷是明远,蜜儿不知怎的,心神猛地晃荡了一下。
    以往二叔还高高在上的时候,这清隽官爷不过替他牵马跑腿儿。今日再见,已然不同往日了,衣袍威严,神色更多来几分狠辣…
    二叔是遭人害了,方才落入甜水巷的。如今有人穿了他的袍子,坐了他的位置,她虽不知二叔是被谁害的,可却看得出来,是这位官爷最终受了益处。蜜儿便就守口如瓶,打算静观其变。
    她行去招呼起那贵小姐来:“朝早只有粉条儿,官爷和小姐可要来两碗?”
    明远在慈音旁侧坐下,道,“便来两碗。加多一碟酱牛肉。”那甜水巷口的小丫头,明远早就不放在心上,再见了,只觉眼熟,并未觉着其他。
    “好嘞。”蜜儿应声,便要去准备了,却听得那官爷称呼小姐道,“慈音…”
    她忽觉着耳熟,那时二叔重伤昏迷不醒,口中念念的便就是这个名字…蜜儿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那小姐面色如白玉,眉眼之间清冷傲气,举止投足,雅态极了。二叔念念的人,果真是出挑儿的。
    蜜儿方张罗去了两碗粉条儿过去与那贵公子和小姐,便往后堂去,她总该与二叔说一说,今日来了他的念想着的人…
    方入来后堂,却见二叔是立着门边的,正仔细听着外头的人话。蜜儿被他拉到一旁,“嘘”了一声,“别多话。”
    见得那好看的姑娘,她便连话都不能说了。奈何挣脱不开他的手腕儿,只能同他一道儿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