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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瑶从沉睡中清醒,天蒙蒙亮时她才躺下,算算才睡了不过一个时辰,刚醒来她头昏脑涨,人晕晕乎乎,正瞧见顾砚之睁眼瞧她。
顾云瑶脑袋一抽,迷迷糊糊倾身上前,伸出右手摸了摸少年额头,复又碰了碰自己额头,惊喜道:“烧退了!”
她全凭本能,动作极快,顾砚之竟然没有避开她的触碰。他只觉一个慌神,小姑娘温热的手掌已经抚上他额头,她手腕抬起,鹅黄金丝桃花夹袄的衣袖随动作滑落,露出小姑娘藕节一般的玉臂,衣袖轻摆,阵阵梨花香气扑了顾砚之满怀。
见他温度恢复正常,顾云瑶莞尔一笑,日光下,她剪水双瞳弯弯,唇边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目光清澈好似林间悠闲漫步的小鹿,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与单纯。
完全不似顾云瑶平日的模样。
顾云瑶以往极其厌恶接触他的,她从不会主动碰他,她总是嫌弃他脏。
顾砚之身子一僵。顾云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好像真的在为他恢复开心,迷蒙状态下,人的语言动作更是做不得伪。
他心下千思百转,那厢顾云瑶已经清醒过来,笑容陡然僵在脸上。
她她她……刚才碰了顾砚之?!
这可了不得了,要知道原着中提过顾砚之生性好洁,已经到了有洁癖的地步,最不喜别人触碰,就连原书女主都要小心谨慎不要碰到顾砚之,惹他不开心。
再看此刻顾砚之僵硬的肩膀和手臂,顾云瑶心头落泪。她这一下定是将顾砚之惹毛了,看男主小心眼的样子,肯定在心里给她记了一笔。
杜大夫不知两人各自心思,上前一步,“小娘子既然醒了就好办,这汤药快给小郎君喝下吧。”
语罢,不管顾云瑶抗拒的目光,杜大夫将汤碗往顾云瑶手心一塞,自顾自说道:“老夫再去配些药,留着小郎君以后喝。”
杜大夫将事情甩了干净,扬长而去。
顾云瑶欲哭无泪,捧着汤药小心翼翼窥探顾砚之的神色。
可顾砚之垂着头,长长的鬓发挡住眼眸,只有绷紧的下巴显示出主人心思复杂。
“你……你也听到大夫说的了,快……快点把药喝了吧!”顾云瑶调高音量,虚张声势。
听了这话,顾砚之缓缓抬起头,阴恻恻的黑眸中少有的没有了冰冷,反而充满探究和疑惑。
小姑娘眼尾带着一抹红,让人想起鲜嫩得红石榴籽,水润莹泽的杏眸噙着一分怯懦和九分做张做势,像极了见到野狼忍不住颤抖的小鹿。
她在怕他?
为什么,他不过是鞋底的一滩泥,有什么好怕的。
他许久不说话,顾云瑶显然误会了。她用汤匙盛了口汤药,咽了下去,“你看,没有毒的。”
顾砚之扫了她两眼,接过她手中的白釉瓷碗,一饮而尽,又将碗放在一旁。
屋里的气氛又恢复了静谧,顾云瑶最怕这种无言的沉默,寂静中她有些想逃离,她拿起瓷碗起身,“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多少银钱?”顾砚之并未抬头,只有低沉嘶哑的嗓音传来,“三姑娘为我治病花了多少银钱?”
顾云瑶一怔,“你问这个……”
顾砚之打断她,继续道:“无论多少,我都会还给三姑娘的。”
语气很是笃定固执,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就……十两银子。”顾云瑶随口胡掰,她明白顾砚之的性子,顾砚之虽然睚眦必报,暴戾嗜血,但对有恩于他的人,他也会同等回报。
原着中特意提过,顾砚之落魄时曾有一家官员的小儿子羞辱过他,顾砚之恢复太子身份后,官员一家是太子党,为顾砚之登基费劲了心血。按理来说,正常人自然是恩怨相抵,可顾砚之思维绝非常人能比,他先是将官员的小儿子揪出来斩首,然后又封赏了官员其他家人,可谓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分得清清楚楚。
想来他非要问清银钱,就是想还了她的恩情,日后报起仇来也能下得去手。
顾云瑶打了个哆嗦,“我……本姑娘有钱,不稀罕这点银钱。”
顾砚之依然沉默,顾云瑶只觉屋里实在压抑,扯了个借口开溜了。
看着少女鹅黄色背影消失,顾砚之湛湛黑眸中划过一抹疑虑。杜大夫明明提过诊金三百两银子,这价钱可不便宜,为什么顾云瑶要撒谎骗他?
他无意识抬手,摸了摸额头上少女触碰过的地方,温热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在,还有那股淡淡的梨花清香,仍旧萦绕在鼻尖。
第十一章 审问谷雨
今天正是个好天气,长空蔚蓝,微风轻拂,三月细风带来了点滴春意。
顾云瑶找到听雨,吩咐她给顾砚之准备些吃食,再照顾他好好歇息。之后她回了自己的珧光阁,吩咐听春将谷雨带过来。
她要好好审问两人。
听春得了命令动作迅速,不过半柱香,就带了谷雨进了屋。一夜未进食喝水,谷雨面色蜡黄,眼窝深陷,脚步都有些踉跄,双手负在身后绑了绳子动弹不得。
坐在上首的黄梨木雕花交椅上,顾云瑶不紧不慢呷了口热茶,悠闲欣赏谷雨的惨状。
谷雨脚步蹒跚走到屋子中间,听春一脚踹在他的膝盖窝,呵斥:“见到姑娘,还不跪下!”
谷雨被踹的跪倒在地,好半天才抬起头,他目光诡异,古怪笑了声,“三姑娘摆什么威风,抓了我难道就能治我的罪,我劝一句,姑娘不如早早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