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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 第92节

      顾明恪点点头,道:“去?隔壁看看。”
    “好。”李朝歌和?顾明恪出?门,但两人一转身却走向不同的方向。李朝歌看到顾明恪的动作,十分无语:“都没?人,你麻烦不麻烦。”
    “越墙非君子之道。”顾明恪同样非常执着,“走正门。”
    李朝歌嗤了一声,一翻身跳上墙壁,“要?走你走,反正我比你快。”
    李朝歌越过墙,轻轻一跃落到地上。她抬头,发现顾明恪已?经?站在院中。李朝歌哼了一声,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你真无聊。”
    顾明恪不置一词,他?推门走向屋内,李朝歌快步跟上,在后?面?解释道:“他?们是一家四口,一对夫妻,一儿一女。”
    顾明恪轻轻应了一声。他?环顾四周,窗户上贴着红彤彤的剪纸,每一个形状都不一样,屋子各处还?散落着各种手工,看得出?来女主人很?有生活情趣,并且人缘很?好。
    李朝歌一边看,一边说:“我查过汾州户籍记录,这户人家姓刘,母亲四十岁,女儿今年刚及笄,有一个儿子即将娶妻……你在干什么?”
    李朝歌眼睁睁看着顾明恪拉开一个老旧的梳妆台,拨了拨,从一堆绒花下面?抽出?一张纸。那张纸上似乎有墨迹,李朝歌惊诧地看了顾明恪一眼,走到他?身边,垂头看去?。
    上面?画着一个怒发冲冠、横眉立目、三?眼八臂的男子,他?八只胳膊各握着一种武器,怒气冲冲地站在祥云中,看起来打架很?厉害。
    李朝歌轻轻啧了一声,不由道:“这是谁,长得这么丑?”
    李朝歌觉得顾明恪瞥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有点不寻常的意味。还?不等?李朝歌琢磨回味,顾明恪就指着旁边一行字,清清淡淡地念道:“护国灵武王威灵显化帝君。”
    李朝歌惊讶:“这么长?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古时一个庙神。全名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但是民间俗称他?为武神。”顾明恪解释道,“武神已?有些年头了,如今早已?断了传承,知之者甚少,更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女能接触到的。去?其他?地方找找,应该会有其他?发现。”
    顾明恪说着就要?将纸收起,李朝歌见到,眉尖一挑,终于感觉到方才那股不对劲来自?何处了:“你为什么很?不情愿让我看到这张画?”
    顾明恪回身,长袖逶迤,双瞳如墨,平静坦然地看着她:“没?有。”
    李朝歌对着顾明恪伸出?手,似笑?非笑?问:“那你为何这么着急把画像收起来?反正我们接下来一起行动,不如交给我保管?”
    顾明恪望着李朝歌眼睛,轻巧地将武神画像从袖子中拿出?来,递给李朝歌:“随意。”
    李朝歌接过画,眼睛一直盯着顾明恪。顾明恪毫无波动,问心无愧地由着她看。李朝歌心里哼了一声,低头看画,猝不及防被那个奇形怪状的人物刺到了眼睛。
    李朝歌忍无可忍地遮住画像,翻过来去?看下面?的小?字:“实在太丑了,看得人眼睛疼。”
    顾明恪就当没?听到,一转身就出?了屋子。李朝歌跟在后?面?,一边走路,一边低头看画像上的小?字:“护国灵武王威灵显化帝君,驱妖逐魔、护佑国家,无所不及……”
    顾明恪已?经?推开另一家的门,翩然朝内走去?。李朝歌盲目跟在顾明恪身后?,连路都不看:“灵武帝君为夔国王子,降生时电闪雷鸣,真龙盘旋,三?日才去?。祭司占卜,曰大吉,乃天命之主。王子少而聪慧,三?岁能文,七岁能赋,十岁监国,祀戎大事,皆过问王子。王子文武双全,杀敌千万,统一列国,登基为帝,后?经?神仙点化飞升……哎。”
    李朝歌一不小?心,撞到了什么硬物上,差点踏空台阶。她抬头,见顾明恪无奈地握着她的胳膊,垂眸对她说道:“看路。”
    李朝歌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很?危险,她对着顾明恪晃了晃手中的画像,问:“你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嗯?”
    “又是夔国。”李朝歌低声喃喃,“藏剑山庄的时候,盛兰初说潜渊剑便是夔国帝王的陪葬,现在又是他?。他?既然是皇帝,为什么会是武神呢?”
    “不冲突。”顾明恪跨入门槛,在屋中慢慢翻看,不像是搜家,更像是散步,“在那个时代?,王权和?神权合一,国君和?祭司平起平坐,所有国家大事都要?靠巫祝占卜凶吉。若某一位夔国领袖功绩出?众,深入人心,被百姓推崇为神灵也很?正常。”
    李朝歌默默记下。上古时代?文字和?现在不同,也很?少有典籍流传于世,所以李朝歌对上古的了解非常寥寥。李朝歌来回翻了翻,发现这张画像上记载了武神的样貌和?事迹,却没?有记载他?的名字。
    “奇怪?”李朝歌不由皱眉,“为什么上面?没?有写他?的名字呢?”
    西方最后?一丝余晖降下地平线,屋里也飞快地沉寂下来。屋中良久无声,李朝歌以为顾明恪没?有听到,她没?放在心上,转身去?院子里翻找。她走后?良久,一道声音轻轻响起:“不会写的。”
    他?声音很?淡,却非常笃定。
    李朝歌看到这张画像,产生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她在灶灰里扒拉,果然,被她翻出?一片烧了半截的油纸。
    纸被烧了大半,只剩下小?小?一块,但也能看出?这张纸和?李朝歌手里的画像材料一致,上面?还?能看到隐约的墨迹。顾明恪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她竟然从灰里扒出?线索,一时也是非常佩服。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
    “画像背面?是油纸,我早就觉得这个材质很?熟悉,果然,我看到过。”李朝歌站起来,说道,“我之前来的时候就很?奇怪,以农户的财力,能用得起油纸点火吗?果然这些纸有问题。”
    李朝歌对着顾明恪晃了晃手里的画像,问:“所以,这才是真正的源头?”
    “可以这么说。”顾明恪走下台阶,道,“画在纸上的阵符、法纹等?,大抵总要?火烧才会起效。有人给村民发画像,农妇贪小?便宜,便拿回来烧火。符纸被烧毁后?,封印在里面?的死?气扩散到食物、饮水甚至做饭之人身上,很?快,整个村子都沦陷了。”
    李朝歌跟着点头:“难怪那个猎户尸变程度最轻,因为他?既不生火也不做饭,这些封印着死?气的画像对他?无用。但是他?的邻居却热情好客,猎户手上那个伤疤,应该是他?去?邻居家做客的时候,被咬上来的。”
    龟背村灭村一事从头开始捋,大概就是有人来村子里发画像,免费的东西再加上有图画,很?快就传遍整个村子。村妇们做饭时用油纸点火,随着火舌将画像吞噬,毒雾也悄悄扩散,钻入到龟背村民体内。村民们很?快一病不起,最后?变成尸体。其他?人以为病人死?了,就抬到空地上放置。后?来村民诈尸,慢慢变成行走的怪物。
    这是炼制尸体的毒,那诱导尸体行动甚至产生思维的聚魂阵,在哪儿?
    李朝歌和?顾明恪对视一眼,同时说道:“去?祠堂。”
    第107章 武神
    太阳下山后, 天黑得飞快。祠堂静静矗立在村子中央,四周暮霭昏昏,像是笼了一层不透明的纱。风卷过树梢, 枯枝发出?呜呜的幽咽声,祠堂大门?掩映在晃动的树影后, 如同某种动物,正张大嘴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李朝歌推开祠堂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仅是站在门?外, 一股阴冷之气就扑面而?来。祠堂兴建已久, 兼之经年不见阳光, 地砖上已经裂出?细细的纹路, 湿气顺着地缝爬上人?身体,竟然比外面还要冷。
    祠堂里一切摆设都掩藏在黑暗中,最?上方牌位林立, 黑洞洞注视着来人?, 阴森至极。李朝歌站在门?槛外,给顾明恪示意道:“就是这?里了。”
    顾明恪站在李朝歌身边,他率先迈入祠堂, 随着他的动作,两侧蜡烛次第亮起?,那股阴森之气瞬间如潮水般消退。明明还是一样的冷, 可是和刚才那种粘稠感截然不同。
    李朝歌跟在顾明恪身后, 一边走一边打量:“昨天白日我来看过,并没有注意到祠堂里有阵法。他们把聚魂阵藏在哪里了?”
    顾明恪慢慢停在牌位前,无声注视着众多灵位。李朝歌注意到他的视线,顺着看去, 发觉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尊花纹朴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灵牌前。
    “帝丘秦氏神主?。”李朝歌低念。这?个牌位没有繁复的雕花,也没有夸张的装饰,放在供桌上一点都不明显。李朝歌最?开始以?为这?是龟背村某位祖先妻子的灵位,故而?没有在意,但是现?在,李朝歌看出?些不对?劲来。
    “帝丘……”李朝歌不由喃喃,“这?是哪里?”
    而?且,如果真的是祖先,为什么不写是哪一代祖宗,只简简单单写了“帝丘秦氏”四个字呢?
    顾明恪静静注目着这?个牌位,仿佛遇到了某位故人?。李朝歌瞥了他一眼,问:“你认识?”
    “不认识。”顾明恪抬起?手指,那个写着“帝丘秦氏”的灵牌慢慢升到半空。牌位隐约泛起?红光,一缕缕红色丝线从其他灵位上伸出?来,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缠绕到牌位边,来回旋转,几乎映亮了半个祠堂,看起?来诡秘又妖异。最?后,红色的丝线钻入字中,“帝丘秦氏”四个字变成血红,像是鲜血凝结其中,下一秒就要流淌出?来。
    李朝歌默然注视着这?一番变化,轻声问:“这?是……”
    “这?是阵眼。”顾明恪手指变幻,轻飘飘换了个手势,牌位便从中间断裂,一下子化为齑粉。那四个血红的字依然浮在空中,仿佛有生命一般微微扭动,想要挣脱束缚。可是它们还是挣不过顾明恪,顾明恪指尖亮起?一点微光,轻轻一弹,光点穿过血字,像是打碎了某种屏障一般,那四个血字骤然失去形状,化成一缕轻烟消散。
    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甜腥味,李朝歌嗅了嗅,不由皱眉。这?是血的味道,那四个字竟然是用血写的?
    谁的血?
    随着红字消散,四周隐约传来咔嚓一声,地面上有红色的微光飞快掠过,像是细线断裂一般,线路连环崩坏,一个阵法纹路还没来得及显出?全形就已经全盘崩溃。李朝歌四处看了看,问:“这?就是聚魂阵?”
    “是。”顾明恪收起?手,袖子无风自?舞,说,“那个牌位并非龟背村祖先灵位,而?是被人?偷偷放进来的。对?方偷换了祖祠灵牌,还在祠堂中布下聚灵阵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抢走了龟背村的香火。那些村民死后不哭不闹,一入夜就围绕着祠堂旋转,这?应当是某种祭祀仪式,村民的魂丝被供奉给这?个灵牌,聚灵阵法反过来强化这?些信徒的尸体。魂魄不全,人?就会变得痴痴傻傻,他们的肢体却被强化,变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这?简直是最?好用的傀儡,若时间再长一点,说不定就能创造出?一支活死人?军队。”
    李朝歌想到自?己进村时的景象,忽然觉得脊背发凉:“你的意思?是,那些刀枪不入的铁尸并非偶然,而?是成品?若是时间再长一点,其他软趴趴的尸体也会变成铁尸?”
    顾明恪颔首应是。李朝歌暗暗心惊,若是他们再晚来一个月,到时候要面对?的就是一个村子的铁尸。幸而?她来到汾州后,当机立断,当夜就进村屠尸。要不然,每耽搁一天,危险就大一分。
    李朝歌紧紧皱着眉,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妖怪案件了,有人?在背地里制造死人?军团,幕后之人?的意图仔细想想十分恐怖。到底是谁在主?导这?些事情,他们想做什么?
    李朝歌在祠堂中寻找其他线索,她一个个翻看牌位,低声道:“帝丘秦氏到底是谁,偷偷换人?家的祖宗牌位,也太缺德了吧。”
    顾明恪正在拨弄香炉,听到李朝歌的话纹丝不动,就当自?己没听到。而?李朝歌想到有群人?躲在阴影里故弄玄虚,不光害死了一村子的人?,还将尸体做成死人?军队。李朝歌越想越生气,不断骂道:“偷人?家的香火,用人?家的香炉,却连供桌上的果子也不换。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缺德的人?。乱臣贼子之心,人?人?得而?诛之,如果让我知道他们有不轨之心,我必饶不了他们。”
    顾明恪站在香炉前,余光轻扫,果然看到供盘里的果子是腐烂的。
    难怪李朝歌这?样义愤填膺。
    李朝歌作为当下统治王朝的公?主?,对?于这?些蓄养私兵的逆贼简直深恶痛绝。她骂了一会,渐渐想到些不对?劲之处。李朝歌低语:“尸毒和聚魂阵必须配套使用,散布画像之人?和在祠堂布阵之人?必是同一个。他们若真的想骗人?,为什么不换菩萨、太上老君之类受众更广的神像,而?要用一个长得奇形怪状的武神?莫非,画像中的武神和帝丘秦氏有关系?”
    李朝歌想到画像上那个奇奇怪怪的人?形,忍不住嫌弃道:“长得那么丑,难怪大家拿到后不肯贴在墙上,而?要扔进灶台烧掉了。难道这?就是他们的意图?”
    顾明恪用力抿了下嘴唇,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李朝歌奇怪地看向他:“你笑什么?”
    顾明恪轻咳一声,止住笑,一本正经地对?李朝歌说道:“就事论?事,不要揣测别人?长相。”
    李朝歌更奇怪了:“我又没说你。”
    顾明恪将香炉放好,对?李朝歌说:“聚魂阵已解,再在祠堂待下去也找不到什么线索。走吧,去找下一个。”
    李朝歌骂了一通,心里气顺了许多,点点头就往外走。走前,她注意到顾明恪拂了下衣袖,供桌上的果子飞快变化,仿佛时间在它们身上倒流,腐坏坍塌的果子迅速上色膨胀,再一次变成新?鲜可口的模样。李朝歌心中暗暗忌惮,顾明恪举手间就能让已经腐败的果子重新?恢复生机,他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不过话说回来,李朝歌看看鲜亮的果子,再看看整理衣袖的顾明恪,问:“你拿这?些果子有用吗?”
    顾明恪收敛起?袖子往外走,闻言瞥了李朝歌一眼,似乎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问:“没有。”
    李朝歌看他的眼神越发奇怪了:“这?个村子又没人?,我也不可能吃坏过一次的果子。就算把它们复原,过两天也是继续腐烂的下场。你为什么要白费力气?”
    顾明恪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顾明恪想了想,说:“你念叨了那么久,现?在供品换了,你总该消气了吧?”
    竟然是这?种事。李朝歌轻哼了一声,轻声喃喃道:“姓秦的干出?来的缺德事,你替他们找补什么?”
    顾明恪面色不动,他推开祠堂的门?,对?李朝歌说道:“好了,走吧。”
    李朝歌和顾明恪离开祠堂,走在寂静无声的小路上。一轮冷月爬上树梢,孤零零悬着,一只乌鸦站在月亮旁边,忽然振翅飞起?,惊动树枝上仅剩的几片枯叶。
    枯叶悠悠落在地上,被李朝歌踩过。明明是很凄清的景象,但是两人?拉长的背影斜斜投在小路上,竟然生出?些温馨陪伴之感。李朝歌问:“马上就是新?年了,你没有和家里人?说就离开京城,没关系吗?”
    “无妨。”顾明恪回道,“顾家无人?,母亲留在娘家过年,一切恰到好处,我在不在又有何影响。反而?是你,你父母俱在,兄妹齐全,你却大老远跑到汾州,冒着严寒查案。你这?事才做的有欠妥当。”
    李朝歌漫不经心,说:“太子赵王都在京城,过年时李常乐也会回来,圣人?天后有儿女陪伴,哪会在意我?往年一直都是他们一家人?过年,我去年留在宫城,许多人?都不自?在。与?其对?人?对?己都不方便,不如出?来干自?己的事情。”
    顾明恪想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唯余一阵叹息:“不会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明白的。”李朝歌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便是换成她,她也会更偏好朝夕相处了十来年的亲人?,而?不是一个突然回来的陌生女儿。人?之常情如此?,没什么可说的。
    李朝歌觉得大晚上谈这?些很煞风景,于是问道:“现?在我们去哪儿?”
    “去找源头。”顾明恪不擅长处理感情相关的话题,既然李朝歌转回案子上,他便也顺势说道,“你不是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吗?我也很好奇,走吧。”
    李朝歌问:“可是祠堂中只有一个阵法和一个姓氏,并无施术者具体信息。死气被封印在图像中,被火烧毁后才会遁出?,时间地点都是随机的,根据死气找源头这?条路也行不通。聚魂阵和死气这?两条路都断了,我们要如何找幕后之人??”
    顾明恪回道:“找不到死气,那就去找发画像的人?。”
    “但龟背村所有人?都死了,无人?可以?问话,该去哪儿找当初发纸的人??”
    “未必非要问人?。”顾明恪伸手,说,“把那副画像给我。”
    李朝歌从袖子中取出?武神像,顾明恪接过,他施法时顺便瞟了一眼,平心而?论?,确实不好看。
    顾明恪微微分了会神,但一点都不影响他施法掐诀。顾明恪使出?寻踪诀,飞快辨认这?张纸上的气味,李朝歌、少女、农妇……顾明恪手指翻转,瞬间,一阵蓝光从画像上亮起?,化成一条条蓝色细线,颤颤悠悠朝夜幕深处延伸而?去。
    李朝歌看着眼前这?一幕,问:“这?是……”
    “寻踪诀。”顾明恪解释道,“纸上沾染着许多人?的气息,其中必有一份是发画之人?的。我挑了最?可疑的几个出?来,灵线尽头之处,就是气味主?人?所在之地。离对?方越近,寻踪线光芒越强,反之越弱。”
    李朝歌看着细微幽暗,似乎随时都要断掉的蓝线,问:“你哪儿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法诀?”
    “小伎俩罢了,算不得什么。”顾明恪挑了根线,说,“先去找他吧。你如果喜欢,路上我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