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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跪倒在地,啜泣道:“妾做错了什么,请殿下明示。”
太子定了定神,想到他那岳丈虽无用,宁远侯府到底有些根基,多少算是他的助力。
况且他先前对阮月微百般体贴,态度突然转变,难免叫人看出端倪,便强忍着放缓了声气:“是孤的不是,受了伤身上难受,脾气急躁起来。你过来,让孤瞧瞧。”
阮月微心里的石头这才落地,走过去伏在太子榻边低泣起来:“妾还以为郎君厌弃了妾……”
太子抬手抚了抚她后脑勺,然后缓缓往下移,握住她的后颈轻而缓慢地摩挲,柔声道:“说什么傻话,孤怎么会厌弃你,孤疼你还来不及。你胳膊上是不是也受伤了?给孤看看。”
阮月微抬起头,破涕为笑,撩起袖子,指着上面树枝划出的红痕道:“可疼了,皮都破了呢,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若是留下疤痕,郎君真要厌弃妾了。”
太子笑着刮了刮她鼻子:“孩子话,无论如何孤都不会厌弃你。不过这么漂亮的肌肤留了疤甚是可惜,孤叫人去尚药局取药膏,你记得吩咐宫人替你涂。”
阮月微眼中满是柔情,拉起他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颊上:“郎君也要快点养好伤。”
太子轻笑道:“怎么,急着要给孤生个小皇孙?”
阮月微红了脸道:“郎君又拿妾说笑。”
太子道:“你不急孤急,孤的第一个儿子只能你来生。”
……
随随整整昏睡了三日方才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看着帐顶上晃动的日影,一时以为自己还在魏博家中,半晌才想起这是骊山温泉宫,受伤那一晚的记忆渐渐清晰,后背和胳膊上的伤也疼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清晨寒冷的空气进入她的肺腑,雀鸟在窗外啁啾,微风轻拂秋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她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那个光风霁月的身影,那些美好的期冀,那些多年放不下的执念,似乎随着这一场伤病慢慢消逝,犹如一场漫长的幻梦。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落在她额头上,随随看向床边的男人,他看着有些憔悴,眼窝凹陷,双眼中布满血丝。
“醒了?”他的声音也有些嘶哑。
随随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渐渐清明。
她点点头:“醒了。”
第48章
因着随随身上的伤, 桓煊索性在温泉宫住了下来,这里地处京畿,也方便他去营中练兵。
大公主仍是有些过意不去, 叫人送了一大堆药材补品、绫罗绸缎来, 连随随都觉得有些太过,桓煊却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怕什么, 你不收她还不心安。”
桓明珪也在行宫,去少阳院探望了太子,便绕了个弯来星辰殿看望齐王。
桓煊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对随随始终不曾死心, 哪里肯让他见,收了他的礼三言两语便将人打发了。
桓明珪无法,只能悻悻地回自己院子泡热汤。
随随的伤情略稳定一些,桓煊便将高嬷嬷和春条、小桐等人叫来温泉行宫陪她。高嬷嬷等人听说随随在骊山受伤, 个个心急如焚, 高嬷嬷只怪自己佛经念得不够多,这不, 两件裘衣招来了血光之灾。
到得温泉宫,高嬷嬷得知随随受伤是为着替他们家殿下挡箭, 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揩着眼泪,索性同桓煊把话挑明:“老奴只求殿下一件事, 他日若是王妃进府容不下鹿娘子, 老奴便求殿下恩典,放老奴出去与鹿娘子做一分人家,求殿下念她今日的节义,来日善待她几分。”
桓煊无可奈何:“嬷嬷眼里孤是这种人?”
高嬷嬷努了努嘴:“殿下自然不是这种人。”他是她带大的孩子, 她当然不情愿说他不是,但她还记着上元节后鹿随随受的冷落,在男女之事上,她对齐王还真没什么信心。
桓煊道:“长姊替她向陛下请封乡君,过阵子封诰就该下来了。”
高嬷嬷听了非但没有惊喜,反而大惊失色,脸色煞白,喃喃道:“阿弥陀佛,老奴得去念经了。”这得念几遍才算够啊?嘴皮子都得磨破了。
春条趴在随随床边如丧考妣地哭了一场,随随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只能不住地安慰她:“没事了,一点小伤罢了。”
春条哭得更凶:“娘子可不能丢下奴婢……”
说者无心,随随心里却是一动,她本来打算养好伤找个时机离开长安,自是没准备带任何人,不过春条与她算是相依为命过来的,若是留在王府,将来在王妃手下讨生活,也不知会不会受气,倒不如想个办法带她一起走。
她暗暗打定了主意,便笑着安慰她道:“放心,丢下谁也不会丢下春条姊姊。”
……
太子与齐王秋狝遇袭一事在朝野上下掀起了轩然大波,朝堂上反对出兵的声音小了许多,恰在这时,淮西传来消息,郭仲宣因不满朝廷削减节钱,起兵叛乱,劫掠周围州县,征讨淮西遂成定局,统兵之责毫无疑问落在齐王身上。
随随躺在温泉宫里养伤,心思却没闲着,淮西叛乱这样的大事自然会传到她耳朵里。这时机不可谓不巧,淮西叛乱更坐实了郭仲宣狼子野心、胆大包天,刺杀储君确有其事。
随随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太子一定暗中与淮西节度使府中的某人达成了协议,这才能对淮西局势了如指掌,设局时因势利导。不得不说太子这场戏演得好,不在于演得像,而是演到了皇帝的心里,这倒是出乎随随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