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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简意赅地说完之后,若舒望着他,深深吐了口气,说道:“青州与世家的恩怨,是个死结,里面不但有你曾外祖母被毁掉的人生,还带着你外祖母的人命,我倒是庆幸,能逃出生天,远离了那块肮脏之地。但凡事总要有个说法,所以,无论日后我做什么,你都不要管,也不要说,只静静地看着就行。你父亲那里,我自己去解释。”
忠漓也深吸一口气,说道:“孩儿明白,母亲是不想到孩儿这一代仍旧与世家有瓜葛,到时候新仇旧怨,永远都扯不清。”
若舒说道:“你明白就好。”
忠漓犹豫了半晌,说道:“母亲,那五姐?”
若舒说道:“我还不至于那样丧心病狂。”
忠漓脸有些发烫,解释道:“我是说五姐多半是不清楚,才会,才会——”
若舒说道:“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么?”
忠漓低头有些艰难地说道:“孩儿知道,母亲是不希望我再与五姐有瓜葛。”
若舒冷冷地说道:“我是不希望你枉做好人,你父亲一向推崇君子之交,你淡如水便好。”
忠漓神色复杂地回了声是。
若舒在青州停留了半月,依旧未等到杜若远脱困,无奈之下,只得带着些事先准备好的散碎黄金和白银,假装勉强凑成一千两的整数,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已经快入冬,宁王也似乎大局已定,自封监国之位,开始发布政令。
宁王一如若舒所料,只要她尽快将余下的黄金凑齐,却也未紧逼。
青州的信函又开始如常,宁王果然如京城这般,只要是他控制的城郡,都依样画葫芦搜刮了银粮,里面自然有世家的推波助澜,凡事有世家带头,旁的人哪里还掀得起浪。
若舒看着各大掌柜报上来的损失,幸亏明面上银楼早早关了张,虽没了外来的收入,却是所有行当里损失最少的。
如今一切照常,宁王也没继续耍无赖,若舒算着,自己最多还能拖上半年,就要将数凑齐。
兰芷他们的仇,光杀一个郑智勇,如何能解恨,但要如何下手,若舒还没想好。如今的形势,宁王称帝似乎已成定局,世家偶尔死个人还好说,一下子死多了,恐怕难以脱身。
秦道川倒是像突然看开了一般,不再管束若舒的行走,但一直没有露面,若舒心中莫名忐忑,只得每日老实地待在右院。
老夫人周年祭时,因为宁王不肯放人出京,秦道川只得在府里祭祀了一番,整个仪式都没正眼看过若舒,若舒被这前所未有的冷淡弄得七上八下,规规矩矩地下跪磕头,燃香祭拜。更奇怪贺诗卿为何没有现身。
仪式结束之后,秦道川却单独留下了若舒,待所有人退去后,拉着她入了祠堂,一个角落里,摆着他与若舒两个人的灵位。秦道川神情漠然地说道:“这两块灵位,是我亲手刻的,而你的,原本摆在外面。”
若舒闷闷地说了句,“是我错了。”
秦道川没看她,接着说道:“还有津城那边,我与你合葬的墓,修得很气派,你去看过了吗?”
若舒低着头,头越来越大,心想这一关恐怕难过,正想着要如何才能哄得秦道川放过,后者已经开口道:“你自然是不会去看的,就算我百年之后,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你也不会觉得我有多凄凉。”若舒抬眼便看到秦道川黑漆漆地一双眼睛,近在咫尺,望着她,深邃悠远,却也透着寒光,若舒明白,他是真的动怒了。
若舒纠结了一下,刚准备开口,秦道川又接着说道:“至于国公府会不会因此成了笑话,自然更不在你的考虑之中了。”
若舒长长地吐了口气,“我有想过,可是,我怕你会更生气,对你的伤岂不是更不好。”
秦道川盯着她看了半晌,转身出了祠堂,走到祠堂门口,刚要转身,就发现若舒竟然紧紧跟在他身后,见他转身,若舒讪讪地说道:“我有些怕。”
秦道川哼了一声,心说你也有怕的时候。两个人亦步亦趋地出了小祠堂的院子,秦道川又停下脚步,“你方才的解释可说服不了人,我可以给你时间,好好盘算,如何掀过这一页。”说完,快步离开。
若舒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从内心深处感到内疚,自己这次做得确实有些过了。
秦道川回到书房,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葛莺娘,看到他的脸色,以为是因为今日祭祀影响了他的心境,但心直口快地她,在针灸时依旧没有忍住,“将军近来的脉像可不如上个月平稳,咳嗽也勤了些,将军既不喜欢满屋药味,我要他们做了一个熏桶,从今日起重新开始熏蒸吧,不然师傅归来,还以为我医术不精。”
一直闭目养神的秦道川没有接话,秦西赶紧接道:“那就辛苦葛大夫了。”
有几针下去,秦道川虽未睁眼,却皱紧了眉,秦西担忧地问道:“葛大夫,将军为何又开始疼了?”
葛莺娘说道:“只能说明将军的病情反复了。”
施完针,葛莺娘又说道:“将军也不要强撑,若你能早些咳出来,我也好知晓如何配药。”
秦道川终于说道:“有劳了。”
葛莺娘回道:“这是我的本份,将军的本份是好好养伤。”端着药盘出去时,突然又说了句,“我自幼随母亲看女科,京中有些体面的妇人见过不知凡几,如将军夫人这般的,却是闻所未闻,将军若是不能淡然处之,这病恐怕难以痊愈。”说完也不给人机会回嘴,推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