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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上皇家族谱的事,并不需要本人亲自在场,只需国师开坛,用锦帛写下豆蔻的生辰八字,内务处的女官捧来玉牒呈上,由皇帝亲自在祭坛前昭告祖先,再有内务处的女官记录在册即刻。
皇帝没有想到,太子竟然连祭坛用的元宝蜡烛以及祭神的八大行当都一早准备好了。
想起太子一夜没睡眼底留下的淤青,他不由感叹道:“太子年幼生母一早甍逝,没来得及给太子留下半个嫡亲弟妹,原以为他会与庭儿亲近,毕竟是亲姨母所生,怎么也比旁的庶出兄弟姐妹要亲吧,不承想却是对这个无母的庶妹这么用心。”
“许是同样的境况,使他二人惺惺相惜吧。”一旁的大太监回应道。
完成祭祀之后,册封大典的时间也定下来了。谢元祐拿着属于豆蔻的那份公主玉牒,准备回东宫。
此时已将近黄昏。
途经午门的时候遇见颢国公,太子立住对颢国公道:
“国公爷是否忘了,还有一要事未做?”
颢国公愣了愣。
昨日和太子争得面红耳赤,火气旺盛之时,国公爷与太子在圣上面前立下赌约的时候,曾大言不惭道:“太子殿下若真能处理这些个案,老夫就甘愿脱掉衣裳在宫中后花园倒立走三圈!”
天边残阳泣血,不久国公爷衣不蔽体在后园当着众太监宫女的面倒立行走,洋相大出的事传到了闵贵人处。
闵贵人气得一把将皇帝赏赐给小公主的璎珞金锁片、金银宝玉制的长命锁以及寸缕寸金的南州云锦、苏会缂丝给全推翻在地。
“竟叫我阿兄出尽洋相!”她气恼一声,立马伏在凌乱的圆桌上哭了起来。
一旁的宫人忙着劝慰:“娘娘,皇上赐给您和小公主的这些都是稀罕物,可想而知皇上对您的重视,娘娘哪能如此暴殄天物啊...”
“哼!稀罕物?嬷嬷你昨天也听到了,皇上要送给东宫里头那个野娃子的,才是稀罕物呢!”
谢元祐回到东宫的时候,皇上送给小豆蔻的生辰礼,早已随闵贵人的赔罪礼一块送出,没多久就送到豆蔻手上了。
此时太子寝殿旁的小院子,屋里灯火通明,豆蔻面前摆了满满一桌子的珍馐菜肴,还有寿面寿包等,每一样都是太子精心设计,嘱咐底下的人提前半个来月准备的。
像是什么八仙盘、仙人脔,吃的食材不算奢侈,也并非什么难得之物,只是制作的过程太花心思了一些,光是一道烹汁就得四十九个奴才早早起来采集雨露烹煮,足足烹煮七天七夜入味,才能浇以汤汁上,实在煞费苦心。
豆蔻的那些狗狗们一早就被分发了美味的烤鸡和烤羊腿,吃饱歇去了。现在,屋里灯光辉煌,满桌丰盛,却只有豆蔻一个主子,和伺候她的宫人参加她的生辰宴。
小豆蔻面对着一大桌子的菜肴,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皇上刚送的巊珞圈上价值不菲的珠子,向来神采奕奕的眼眸黯淡了下去,一双短腿乖乖地搁在凳沿,也不晃动了。
“公主,殿下他大概是给您准备生辰礼去了。”彩霞不忍,走上前劝慰道。
“对...对呀,您看这些菜肴太子都精心准备那么久呢,所以给公主准备的生辰礼,也必定要时间准备准备的嘛。”入云也过来劝解道。
“真的吗?”小豆蔻闻言,一双落寞的大眼睛才终于盈起了亮光,抬头熠熠的目光朝她们投来。
看着至纯至真的小公主,彩霞和入云二人心虚地齐齐点头:“当然...当然是真的了。”
豆蔻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公主,要不奴婢先给您装小碗寿面吃,顶顶肚子吧。”入云拿过豆蔻旁边的小碗道。
可豆蔻立马护犊子般抢了过来,笑盈盈道:“不!我就要等哥哥回来再吃。”
二人相觑叹气。
没过多久,太子就回来了,豆蔻听见院里传出动静,立马就像个花蝴蝶般飞奔了出去。
只是她又忘记自己此时身上穿的是公主的礼服,出了门槛没走多远,就被额前的珠子打了眼睛,被裙摆绊倒下来。
谢元祐大步往前穿过腋下抱起小皇妹,替她拍了拍公主礼服上的尘灰,边拍边怪责道:“谁让你毛毛躁躁的?摔疼了吧?”
“对了,今儿怎么又穿这个了?”谢元祐看着穿上一整天公主礼服的豆蔻问。
这时小家伙在他怀里待不住,挣扎着要下地来。
“哥哥,我走几步你看看。”小豆蔻非常得意地笑着。
接下来,她就双手交叠搁在小身子前,头颅高昂,让小小的脖颈自然优雅地扬着,腹挺收背,气质端庄地走起路来。
每一步移动的距离的恰到好处,曳地的裙摆在地上成了一道蜿蜒盛放的花路,额前的珠子只小幅掀摆,流苏珠串之下,小姑娘面容沉静如水,容貌艳美得逼人。
从这小小身影中,谢元祐仿佛看见了十年后那位容貌倾城、一笑让人心惊的皇妹豆蔻。
谢元祐在呆怔中,小家伙已经走到了他跟前,摊开一双白嫩小手。
“哥哥,我走得怎么样?”小女孩乌亮的水葡萄眸中,似乎有晕不开的甜丝。
谢元祐回神,点了点头:“嗯,这次有模有样了。”
“嘻嘻!”小姑娘爽朗一笑,双手捧着,意有所指地举得更高。
谢元祐往怀里摸了摸,将刚才得到的公主玉牒搁在了小家伙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