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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昭明看了片刻,大致确定这两个东狄使臣不是一品阁的人,于是开口道:“好了,现在大棋士及时清醒,也总算是破了一品阁的阴谋。”
虽然他这样说着,可这两个东狄使臣依旧很是惶然。
在那么多个国家中,受一品阁之害最深的就是他们东狄,现在听到这件事情里面有一品阁的影子,他们都不知该怎么办。
是要现在就去找公主?
可是天色已晚,公主在使馆应当已经歇下。
而且就算他们公主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她对着一品阁又能有什么办法?
想来想去,两人意识到,眼下最可靠的竟然就是欧阳昭明。
他们东狄人对着欧阳昭明从来没有什么好感,要说在东狄动乱的时候,在其中搅浑水最厉害的是一品阁,那么紧随其后的就是北周监察院。
欧阳昭明比起他的义父,简直青出于蓝胜于蓝。
他们看着欧阳昭明,见他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转头看着门的方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于是也下意识地跟着看过去。
不过片刻,就见到一个身穿监察院官服的少年从外头进来,先是对着帝王下跪行礼,然后才站起来,将手中的画卷递给了欧阳昭明。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欧阳离。
欧阳昭明接过他手中的画卷之后,就转身在大棋士面前展开,所有人只见着画卷上画着的是一张人脸,男性,看上去二十多岁。
欧阳昭明问大棋士:“先生请看,这个人先生可有印象?”
大棋士盯着这画卷上的人看了片刻,然后抬起了头。
等在旁边的成元帝、宁王跟谢易行听他说道:“这是今天刺杀我的人!”
他不会记错,白天就是这个人穿着身白衣,如同鬼魅地走到自己身后叫了一声“大棋士”,接着一刀捅了过来。
那两个东狄使臣见状,忙急切地问:“欧阳大人,此人抓住了吗?”
“这定然就是一品阁的余孽!”
“抓住他之后,只要严刑拷打,就能够问出他其他同伙的下落。”
比起他们的殷切,早就知道这条线索断了的成元帝跟宁王在旁就显得要淡然太多。
欧阳昭明卷起了手中的画卷,对两个东狄使臣说:“可惜,此人在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
“死了?”两人脸色很难看,那这条线索岂不就断了?
欧阳昭明没管他们,再看向大棋士,说道:“先前我心中还存着些疑惑,不过现在听先生指认这就是凶手,也就可以确定这不过是只替罪羊。”
欧阳离在旁道:“真正的凶手应当是用了人皮面具,假扮成这个太监的样子。”
此人在行刺的时候脱了外袍,只穿着里衣,等到得手之后就立刻解除伪装,又换回原本的衣服从园中离开。
等他们查到的时候,此人又算好了时间,让这个被他冒用了身份的太监被打死。
这样一来,他就彻底将自己从其中摘了出来,像混入大海中的一滴水一样,再次悄然无声地潜伏回了宫中。
大棋士跟两个东狄使臣都陷入了沉默。
这样的手段,又唤起了他们关于一品阁的黑暗记忆。
成元帝这才开口:“好了,今夜的事看来就只能先到这里了。”
大棋士看向他,听他说道,“先生跟两位使臣留在宫中可以放心,宁王跟他的三公子会留在这里,欧阳大人也会调遣监察院的人手,严加看守。至于容嫣公主那边,夜已经深了,等明日朕再召她入宫。”
“谢陛下!”
这两个东狄使臣听到欧阳昭明会带着人手亲自镇守在这里,首先就放下了心。
至于宁王跟谢易行也要在这里跟他们度过这一晚剩下的时间,两人想起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朝着谢易行行了一礼,告罪道:“先前是我二人鲁莽,多有得罪,还请三公子见谅。”
谢易行对二人表示了谅解,没有多追究什么。
这院中剩下的空房间不少,但是众人却没有打算离开,只是停留在大棋士的这个房间里,准备等待天明。
东狄使馆。
桌上的油灯猛地亮了一下,在灯绳上发出轻微的声响,结出了一个灯花。
原本已在榻上昏昏欲睡的容嫣听见这细微的声响,支撑着额头的手滑了一下,令她整个人摇晃了一下,身上盖着的薄被也滑了下来。
“什么时候了?”
她下意识地问,然后迷糊地睁开眼睛,发现了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
再抬头看向桌前,就发现原本坐在那里的月重阙已经不在了,只有他看过的书留在了桌上。
容嫣掀开了被子,目光朝着别的方向扫去。
她刚刚在榻上不知不觉睡着,这被子显然是屋里的另一人给她盖上的。
在屋里寻了一圈,她见到自己在找的人正站在窗前。
那扇窗靠着院里的树,容嫣不喜欢虫子,窗是一直关上的。
此刻站在窗前的人把窗打开了,风与明月找到了入口,都倾泻了进来。
容嫣看着他站在窗前,黑发被清风拂动,整个人犹如要融在月色中。
她下了榻,穿上鞋子走近,就看到表哥站在窗边伸着手,正望着明月的方向。
容嫣朝着他目光所向看去,就见到在一轮明月下,一只黑色的小虫子在朝着这里飞来,然后落在了月重阙的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