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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父皇这一次可是和我弟弟一样——”
“不错。”大巫医说。
容嫣心下一沉。
想到躺在殿内的父皇,再想到弟弟幼小的、冰冷的身体,她追问道:“我父皇他也会——”
大巫医用浑浊的眼睛望着自己的弟子,虽然没有说话,但沉默已经表达了他的意思。
容嫣不由得上前一步,抓住了师父的袖子:“这是什么病?还是什么毒?是谁做的?要如何才能够解?”
“不是病,不是毒。”大巫医低声道,“是蛊。”
蛊?
容嫣的瞳孔微微颤抖:“是一品阁……”
下蛊是一品阁的惯用伎俩,她只要一听到这个词,立刻想到的就是他们。
可是一品阁现在已经分崩离析,剩下的全部也是掌控在月重阙手中,若是换了旁人,容嫣还可能不会轻易相信,但那是月重阙。
由他掌握的一品阁,只会成为东狄的一把利刃,而永远不会与他们皇室刀剑相向。
忽然,她又想起了表哥在北周发现定海珠的踪迹之后的表现。
他对自己的生死已经看淡,发现这样的神物,就算是能够治愈他的伤,也不会让他喜形于色。
可他却那样急迫、那样突然地转变了计划,不再准备杀欧阳昭明报仇,而是急急地带永泰郡主离开北周……
大巫医望着她沉思的脸,说道:“你已经知道新任的一品阁阁主是谁了。”
“知道。”容嫣回答着,抬眼看向自己的师父,“师父早就知道了?”
见大巫医点头,容嫣只问道,“为何不将这件事早些告诉我?”难道在他们眼中,自己这样努力追上他们的步伐,想要帮上他们的忙,其实都是累赘吗?
大巫医摇了摇头:“并非如此。”
他调转目光,再次看向面前的苍茫雪景,“这其中牵涉实在太多,而且一品阁虽然在王爷手中溃散,对东狄来说不再是心腹大患,但其中依然有着许多高手,若让他们发现月公子的真实身份,发现他收拢残部、重振一品阁其实依旧是王爷的算计,他们只会反扑得更加疯狂。”
在接手一品阁这些年里,月重阙除了收拢在惊变中四散的各部力量之外,还在暗中清剿了那些逃过前任阁主雷霆手段的一品阁死忠。
“除了这些——”大巫医低声道,“他还想尽办法,解除我们身上的蛊。”
我们身上?
听到这四个字,容嫣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看到大巫医的眼睛,从师父的眼中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师父你说,我们身上?是说我们也——”
不光是在她的弟弟、父皇身上,便是在她自己身上也潜伏着这样致命的蛊虫。
这么多年来,这样危险的蛊虫一直存在于他们的体内,她却浑然不知?
父皇这样发作的凶险,意味着在过去那么多年中,她的性命也时时刻刻悬于山崖上。
刚刚在殿中,连师父都说没有解决之法……
“嫣儿。”
容嫣感到大巫医枯瘦但温暖的手掌落在了自己的肩头。
她从这震撼中抬起眼看向他,在老人浑浊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大巫医看她的样子,依然像是在看当年那个被带到他面前,准备成为他弟子的小女孩,好像这么多年容嫣在他眼中都没有长大过。
“东狄皇室子弟若是活过三岁,到三十岁之前,蛊虫都不容易发作。”
等见她镇定下来,大巫医才放下了手,“有时候无知是一种福气,反而能让人心态更加平稳。你跟随在我身边学习医术多年,连你在乍一听到这个密辛的时候都会是这样失措,何况是其他人呢?”
容嫣回过神来,低声道:“容嫣明白。”
与其让所有人都知情,大乱起来,倒不如什么都不告诉他们,只有少数知道真相的人——比如她的表哥,去寻找解决的办法。
三岁、三十岁是他们的两道坎。
活过了第一道坎,后面二十几年就可以高枕无忧。
她父皇年近五十,跨过第二道坎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比许多人都多活了很长的时间。
但是他们体内的蛊是怎么回事?容嫣抬起了右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为什么他们身上会有这样危险的东西存在,她却从不知道?
大巫医看着她的动作,说道:“一品阁跟皇室的关系,你应该知道。”
容嫣知道,一品阁最初设立本来是为东狄皇室服务,他们一个是光,一个是影,甚至在皇室当中有双生子诞生,也都会把其中一个送入一品阁。
大巫医颔首:“我们身上的蛊,是在最开始就种下的。”
在最初,无论是留在皇室中的子弟,还是被进入一品阁的继任者,身上都有一样的蛊。
这是为了筛选更优秀的继任者。
不够好的种子,在幼年就会夭折,而活下来的那些,这蛊虫也可以令他们不受百毒侵扰。
“这蛊虫奇特,是皇室不传之秘,不仅能够筛选血脉,还能够伴随血脉代代流传。”
因此,如今有着东狄皇室血统的人当中,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有这样一道蛊。
这本是好事,但在前任阁主终结一品阁对东狄的统治时,那群把持着一品阁的老人却用了这蛊,给了东狄皇室一个绝地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