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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那昏迷在寝宫中的帝王即便双眸紧闭,身上依然带着帝王霸气,而这个穿着普通黑袍的中年人身上的气质就要恬淡许多。
路上行人稀少,马车一路狂奔,最终停在了一座辉煌的宅邸门前。
门打开之后,里面的人依旧没有下来,而是由马车载着,很快地消失在了开启的门后。
到了傍晚,飞雪越发急,这个不知从何处匆匆回到皇城中的中年人才出现在了宫中。
站在温暖的宫殿里,他看着床上那与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兄长。
仿佛察觉到他的到来,躺在床上的应天帝在昏迷了几天之后,终于对外界又有了反应。
中年人与大巫医一起看着他,见他的眼睑颤抖着,睁开了眼睛。
他的一双眼眸已经变得同大巫医一样浑浊。
这正是蛊毒蔓延到脑中的征兆。
但是应天帝看上去依然能看清面前站着的人。
再见到自己的孪生兄弟,见到这个做到了东狄皇室几百年来都没有人能做到的事,将一品阁终结在他手中,还与东狄一片晴空的前任一品阁阁主,如今的贤王,应天帝努力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四哥。”
贤王也立刻在床边跪下,握住了兄长的手。
几乎是在两人的手接触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从应天帝手上传来如冰一般的温度。
应天帝望着他,像是有许多的话要说。
关于东狄,关于皇室所中的诅咒,关于他们未竟的愿望,想要带领他们的子民从这酷寒之地离开,到更加温暖湿润、草木繁茂的地方去繁衍生息。
这千言万语在此刻都化作了他喉咙中“嗬嗬”的声音,还有他手上用力的、颤抖的抓握。
贤王点头,对他说道:“你放心,四哥。我都知道,我一定会替你看着,替你等他回来。”
他没有明说这个“他”指的是谁,也没有说要替应天帝看着的是什么。
但是得到他这句话,应天帝就像彻底地放下了心。
帝王躺在床上,又再转动眼珠看向苍老的大巫医,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头顶。
那里是绣着金龙的床帐,再往上是宫殿高高的顶,应天帝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床罩,也穿透了宫殿这高高的顶,朝着那大雪纷飞、千云密布的天空望去,要从其中寻找一丝日光。
但是这位曾经充满雄心壮志,想要改变一切的帝王终究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贤王只感到手上的力劲消失,手微微一松,应天帝的手掌就滑了下去,落回了床边。
一代帝王,就此消逝。
而此刻,月重阙才刚刚在城外接到这封发自于三日前的密信。
他带着自己的人马进了城,顾不上失踪的宝意,也顾不上等桑情将那北周的影卫追拿回来,直接舍弃了马车,在城中换了这里一早准备好的马匹,裹上斗篷,一行十余人就顶着夜色,冒着风雪,由另一扇城门奔了出去。
哪怕掩住口鼻,只是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但迎面吹来的风依然像刀子一般割人,这样冒雪前进,帽檐上也很快堆积起了细小的冰棱。
下一座城池距离这里还有一日的路程,只是骑马过去速度会更快,只是风雪阻碍,让路程变得更加漫长,也更加危险。
他们不可能连夜赶路,半途还是要找地方停下。
月重阙握着缰绳,骑在马背上,回想着方才那封密信中写着的消息。
应天帝身上的蛊毒发作,陷入昏迷。
这消息对外封锁,北周使团如今已经在使馆中等了几日,而自从脱离一品阁就不知去向的贤王正在回皇都的路上。
月重阙抿着唇——显然,他找不到贤王,但应天帝跟大巫医却一直跟贤王有联络。
现在应天帝昏迷不醒,将贤王召回皇都的应该就是大巫医了。
他在这个时候把贤王叫回来,就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应天帝等不到自己过去就驾崩,那同他生得一模一样的贤王还可以顶替他的位置,扮作他来稳定局势。
信使出发已有三日,后面又有什么变化,自己收到的这封密信上也不会体现。
应天帝现在生死未卜,哪怕持有定海珠的谢易行人就在皇都之中,可是消息要对所有人封锁,他也不可能拿出定海珠来救应天帝。
容嫣……容嫣是在皇都里,在应天帝身边。
可是等到情况危急之时,贤王跟大巫医也不可能要做的事告诉她。
若自己不能够及时赶回去,那应天帝的死就是注定的了。
“驾!”
他猛地一扬鞭,驱使着跨下骏马加快速度在雪中奔跑。
他预料不到应天帝会在这个时候倒下,也预料不到宝意会在这个时候选择逃脱,而且还消失得这么彻底。
现在他手上虽然没有了人质,但是身在皇都的谢易行不会知道这件事。
等去到皇都之后,月重阙依然可以以宝意为筹码同他谈判。
先把定海珠弄到手,其他再说。
“驾——!”
一匹匹快马在雪中飞驰而过,于黑夜中与风雪中化作雪原上的一点点黑影。
他们会一路换马,不会停下休息,誓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去。
城外,一辆马车停在雪地里。
马车顶上已经积了厚厚的雪,车轮子也有四分之一没在了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