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页
“我知道了,不必再说了。”月重阙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你的伤势虽重,但是等我拿到定海珠——”
他想告诉贤王,等自己拿到定海珠,他身上的伤势再重也没有问题,而失去母蛊压制的随时可能发作的蛊毒,有定海珠所生出的灵泉也可以解。
但贤王却摇了摇头:“现在有没有定海珠都不重要了。”
月重阙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这如何会不重要?
贤王对他摆了摆手,说道:“陛下驾崩,传位给十四皇子,又封了你做大将军王,无论是皇后还是那些成年的皇子,亦或是朝中那些臣子,都不会甘心。这个皇都中很快要生出一场风暴,你要专心于这里,只有收拢军心,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否则要是皇都这样乱起来,他们做再多的事也没有用。
贤王的声音虽然平静,可是语气里却带着一股凛冬般的肃杀,“到时候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月重阙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我明白。”
这个时候,确实要用铁血雷霆的手段镇压,尽快结束这场动乱。
“好了。”贤王像是交代完了所有想跟他说的话,微笑道,“没有别的事情了,就先到这吧。”
他顿了顿,又道,“你的伤好了,是怎么好的?”
这是月重阙回东狄以后他们第一次相见,而他身在北周发生的那些事情,贤王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不知道细节。
月重阙于是同他说了灵山寺的空闻大师跟宝意的事。
听到宝意的名字,贤王将她跟自己在山上见到的那个少女对上了号,然后问道:“是那个跟在欧阳昭明身边的小姑娘吗?”
月重阙看向他:“她跟在欧阳昭明身边?”
贤王说道:“不错,我知道她从你的队伍中逃离了。”
不对,月重阙神色一凛,说道:“不对。”
他原以为宝意能够这样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是那个北周的影卫引开了他们的视线,但中间必然还有其他人接应。
他以为那是欧阳昭明,可是按照贤王刚刚所说,欧阳昭明是后面才去的,他跟月重阙的队伍甚至在中途还擦肩而过,那凭借宝意自己一个人,她是怎么做到那样逃出去,后来还能跟他会合的?
贤王听他说道:“你说在她身上还有灵泉?”
他想到谢易行见了自己说的那些话,故布疑阵的谢易行,一直隐藏在他身后的宝意……
糟了,他们一直盯错人了!
不光是他,就算是本就知道灵泉秘密的柔嘉也是一样,他们都以为灵泉之主应该是谢易行,可是却忽略了宝意。
她跟欧阳昭明会合了。
月重阙倏然而惊,他看向贤王,问道:“你说你见到他的尸体了吗?”
贤王摇了摇头,“我震断了他的心脉,看着他落下了山崖。”
“但是宝意在他身边。”月重阙沉声道。
她有定海珠,她有灵泉,还不知有多少神妙之处是旁人不知道的。
有她在,欧阳昭明多半没死。
铅云积压的天空中,一声霹雳炸响,被东狄守卫包围的使馆中,谢易行伸手落子,袖子却将放在手边的杯子意外地带了下去。
杯子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他垂目朝着碎裂的杯子看去,生出了几分心神不宁感。
而城中响起了马蹄声。
这些军队从不知何处涌出来,整齐肃杀地朝着皇宫的方向前进。
街上的行人惊恐地闪避开来。
皇都,变天了。
——
数日后,东狄皇都政变又被镇压的消息传到了大周,与此同时一并来的还有东狄的国殇。
朝堂上,成元帝听着自己的大臣们在底下说话。应天帝一死,接着带来的很快就是东狄在那块土地上被约束已久的铁蹄,要向着更温暖朴素的东南方来的预兆。
从东狄传回来的消息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那位新上任的大将军王不光镇压了东狄的二皇子跟五皇子,还有朝臣中一定不满十四皇子继位的人,彻底地扳倒了皇后的母家,让整个东狄的权势彻底地掌握在了抚养十四皇子的第四皇妃和容嫣公主手中。
而他自己也稳定了军心,迅速在三军之中获得了极高的威望。
成元帝看向站在下方的宁王。
宝意现在身陷东狄,易行为了他的妹妹,也随着使团一起去了东狄。
遇上东狄国殇,使团在那里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他们不光会见证新皇登基,也会见证东狄挑起战火,将战争的种子播向四面八方。
在这个时候能够用来安慰宁王的也就只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么一点,可是宁王从来不是需要听这种话的人。
成元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在那里原本应该是他的太尉所站的地方,可是这些时日,欧阳昭明都告病没有露面。
朝中众人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他们不知道欧阳大人去了哪里,也不敢问。
宁王站在朝臣的行列中,也朝着成元帝目光的落点望去,想起那时欧阳昭明对自己的承诺,现在他人不在这里,多半是已经到东狄去了。
应天帝之死,还有在东狄发生的这场惊变,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即将燃起的战火在烧到大周来之前,他又是否能带着宝意、带着使团中的其他人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