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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柔嘉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人。
人活在这世间,做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就像她昨日等到了那东狄的侍女出现,把对方要的信息跟自己的要求都告诉了她,就是为了自己、为了萧璟、为了不再重蹈覆辙。
只不过这对柔嘉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对于雪晴来说却是更好。
“真郡主对上她这么个假郡主,有意思。”于雪晴坐在美人床榻上,一面用银叉去插盘中切成小块的柿子,一面嘲讽地笑道。
算起来,她谢柔嘉出嫁前处处被谢宝意比下去,出嫁后又有这么一个南齐郡主哪哪儿都高过她一头,于雪晴几乎都想问谢柔嘉当着这个假郡主心里恼不恼、恨不恨那些人当年把她跟谢宝意弄错了。
“只可惜永泰郡主还在别庄上学画。”她眯起了眼睛,执着手里精致的银叉,望着上面自己咬了一口的果肉,“否则若是她跟这位南齐的衡阳郡主同时出现在谢柔嘉面前,她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烈日下,一支车队朝着京城的方向去,三辆马车周围同行着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虽然衣着看上去都十分普通,但是身上的锐气却如同刀锋。
摇晃的马车中,宝意展开了从监察院来的密信。
小柔跟着她回到大周,在江南停留了半个月时间,已经对监察院的这些手段更加了解,要与京中监察院传递信息轻而易举。
宝意看着手上的密信,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少女虽坐在她近旁,却没有问这封自己亲手接到的密信上写了什么。
“把壶拿开。”
少女听见宝意的话,立刻应了一声“是”,抬手把车上烧着的炉子上面放着的壶挪开了。
宝意伸手把这封密信放在了炉火上,那白色的纸条被火舌一舔,很快就烧了起来,宝意一放手,这不过巴掌大的纸就在里面燃烧卷曲,很快化成了灰烬。
少女这才把手里的壶放回了炉子上,宝意则想着自己刚刚在上面看到的信息。
柔嘉果然没有识破监察院派出的人,将他们当作了从前找过她的桑情那般的一品阁中人,在犹豫了几天之后,一脚踏入了这个为她而设的陷阱,答应同东狄人合作,为他们盗取信息。
这样给她设套、引她上钩,宝意心中并不觉得有什么。
柔嘉传递出的信息自然也没有传到她以为的东狄人手上去,而是一份传回给了宝意,还有一份则直接传给了如今坐镇监察院的欧阳离。
因为在粥棚前的一饭之恩,欧阳离心中对柔嘉一直存有感激,这份感激不能成为宝意计划中的意外。
他必须要看清柔嘉的真面目。
只不过柔嘉最后提出的那个要求却在宝意的预料之外——她要东狄人不许在战场上伤及萧璟。
她喜欢萧璟,这一点两辈子都没变过,但是现在她也同上辈子一样,已经嫁给了萧琮,难道她心中始终还没有放弃过萧璟吗?
又或者说,她知道萧璟这次在战场上会被东狄人重伤,因为手上没有玉坠跟灵泉,没有把握治好他,所以现在就先未雨绸缪?
这不是没有可能。
柔嘉同样是重生而来的,她死的时间比宝意要迟,经历的后世之事也比宝意要多,洞察先机,所以想要规避风险。
这样看来,她对萧璟的执念还真是大。
兴隆钱庄。
最顶层的书房,身穿黑衣的少年坐在书桌后,将手上这张纸条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越看脸色越沉,最终忍不住合起了两手,掌中劲力一吐,这张纸就化作了齑粉。
而那先前在琮王府中扮作东狄侍女去引柔嘉入套的年轻女子正站在一旁,原本在柔嘉面前总是带笑的面孔现在面无表情。
她接到这个来自江南的任务,在完成之后依照那位大人的吩咐,将出自柔嘉的消息抄送了两份,一份发往江南,而另一份上交给小欧阳大人,并且在他看密信的时候,把这整个任务的过程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他。
从听完这个消息之后,小欧阳大人的脸色就十分的难看,在将这张纸条销毁之后,他抬头看向自己,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一样:“按照那位大人的安排,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不管是继续给柔嘉设套,让她以为自己在跟东狄送情报,还是继续将她泄露出去的这些情报汇报一份到自己这里来,只要是江南那位的命令,她就要继续做下去。
“是!”身穿黑衣的女子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
欧阳离冷道:“下去吧。”
等到这个房间里再次剩下他一人,他才压抑不住怒火,抬手拿起桌上的一只笔洗就朝着地上狠狠地砸去,瓷器落地,发出破碎的声响,碎片飞溅了一地。
欧阳离心中的怒火依然没有消减,但他却抑制住了自己,没有再继续砸桌上的东西。
他两手撑着书桌,尽量回想着如果是自己的义父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会怎么做,可是又觉得这世间哪里有人能够骗得过欧阳昭明。
他知道宝意为什么要特意将柔嘉上套、通敌叛国的情报也送到自己这里来,当日在城外粥棚前那一饭之恩,那将自己当做人看待的举动,就让柔嘉的身影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在欧阳离心中,没有什么人是比柔嘉更美好的,不管之后京中传出什么关于她的消息,又或是义父让自己去查事情,查到了柔嘉身上,欧阳离也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些曾经影响到柔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