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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亲王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出奇地稳重,旋即心头一黯,若是弘时有她三分的稳重和淡然自若,他就无须如此操心了。
这时候,星徽又道:“且奴才窃以为,做三阿哥的伴读,是无须学问有多高。”
此话一出,雍亲王的面色就冷了下来,“你是觉得,学识浅薄之人,亦可做弘时的伴读?!”
☆、四十、子文(下)
威势扑面而来,星徽却神色不变,却忙躬身道:“王爷误会奴才的意思了。奴才只是觉得,三阿哥欠缺的不是一个有学识的伴读,而是一个能矫正她不足的人。”
雍亲王面色并无和缓,虽然他心里颇觉得星徽的话有道理,只是雍亲王的语气却更冷了三分:“你是觉得自己能矫正弘时的不足?!!”这话说得,生生带了讥讽的意味。
“区区黄口小儿!哼,本王看在雅思哈的份儿上,不会计较你的无知。”雍王冷冷撂下这句话,便拂袖道:“你退下吧!!”
星徽抬头道:“王爷可否听奴才把话说完。”
雍王冷冷道:“不必!本王既然答允了萱儿,许你弘时的伴读,便不会食言!明日你便可来王府读书。只是有一点,你须安分守己!!”
伴读,只是伴读和伴读之间也是有很大差距的。雍王如今的意思,无非是想给他一个无关紧要的伴读位置罢了。
星徽便道:“王爷可是不相信郡主的眼光?”
雍王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星徽继续道:“三阿哥的不足之处,王爷清楚,郡主一样很清楚。三阿哥的不足,不在学问上,而在性情!三阿哥贵为皇孙,自小养尊处优,没吃过什么大苦头,自然便欠缺了沉稳。”
雍亲王听着纳喇星徽一语指出弘时的不足在性情上,尚且能够听进去,可星徽说弘时“没吃过什么大苦头”,雍亲王登时心里便窜起一口火气。谁人不知,在教导儿子上,雍王府是数一数二地严格,他自问更是个严父,若是儿子学不好或者犯了什么错,连板子都不会吝啬!只不过是这一次例外,因为若是闹大了,叫宫里也晓得弘时嫉妒弘历,那可是会害了弘时一辈子!
星徽一笑道:“王爷的确是严父没错,只是您再严苛,也未曾叫三阿哥品尝过挨饿受冻是什么感受,更没叫他晓得性命受到威胁是什么滋味。”
此话一出,雍亲王愣住了。
星徽继续道:“换言之,三阿哥没有亲身感受过民间疾苦,更没有面临过致命威胁。所以他还像个孩子一样,无法成长起来。所以三阿哥需要的是,真正严苛的磨砺。”
雍亲王陷入了沉思……其实他在教导儿子上头,无非是延续里宫中苦读的一套路子。也如他所愿,弘时读书读得很好。但他看在眼里,却愈发觉得这样不够!!要想成为继承他愿望的人,这样还远远不够!!
纳喇星徽……
雍亲王看着眼前的少年,与粘杆处查出来的纳喇星徽,截然不同。明明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能拉开神弩,臂力惊人!若他真是在嫡母打压下,隐藏了如此多的实力,此人绝不简单!
不过,幸好,次子是雅思哈之子。否则若被老八等人收为羽翼,必然成为他的心头大患。
“纳喇星徽,你可有表字?”雍亲王问道,这话的意思,是想要亲自赐表字与他了。于寻常人而言,这是莫大的荣幸。
纳喇星徽却道:“奴才表字,子文。”
此话一出,雍亲王面上露出不悦之色,旋即他一挥袖子道:“明日你来王府,做弘时的伴读!!”
“是。”纳喇星徽一拱手,便退出了书房。不是他想要拒绝雍王的好意,只是这个表字,他不想换。
“三弟这是怎么了?”宜萱看着神游天外的纳喇星徽,不由疑惑。
纳喇星徽笑着摇了摇头:“郡主可否以后不要叫我‘三弟’了?听着像是在叫三阿哥。”
“我一直都是叫他‘时儿’的!”说着,抿嘴一笑,“罢了,你若是不喜欢我这么叫你,那我以后叫你名字可好?”
纳喇星徽摇头:“郡主可否叫我的表字?”
宜萱一愣,哦,是了,在古代,直接叫人名字是不礼貌的行为,便点头道一个“好”,又问道:“不知你的表字是哪两个字?”
纳喇星徽拱手揖礼,声音涓涓若溪水:“子文。”
“子……文……”宜萱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轰鸣,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破裂而出,却又被禁锢地死死得,在破裂与禁锢的冲突下,脑袋头痛欲裂,仿佛要炸开了一般。
“格格!”金盏见主子的脸色难看,顿时慌了神,连手里的遮阳绣伞都仍在了地上。只是没等她去搀扶宜萱,星徽却先一步扶着宜萱摇摇欲坠的身躯,他急忙道:“郡主,不要勉强自己去想那些!!”
宜萱咬着自己的下唇,抬头看纳喇星徽:“那些……你说的那些,是什么?!”——就像第一次看到星徽,她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星徽沉默良久,才道:“将来某一天,郡主会知道的。”
宜萱心中生出莫名的恼火来,这种模糊的话,分明是在敷衍她!!
“徽三爷,您请自重!!”金盏突然怒火冲人地吼叫道。
宜萱此刻才发觉,星徽的手臂拦着她肥肥的腰部,身躯已经几乎贴在了她身上,他沉肃凝重的面庞更是距离她的额头只有寸许距离。宜萱都能感受到从他鼻孔里喷出来的热气,灼灼地扑在他面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