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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云露脸上微微一热,理了理鬓发,莲步轻移,走上前去,向着顾思杳垂首微笑道:“二哥。”
顾思杳闻言,扫了这女子两眼,淡淡道了一声:“表妹。”言罢,便迈步向店中走去。
吕云露微有些失落,顾婳走上前来,挽着她的胳膊,笑道:“云露姐姐,我这二哥就是这样,从来话少。我们这些人,平日里也很少跟他往来。咱们找三哥玩去。”自从李姨娘出事身故,侯府中如今已是姜红菱当家,苏氏是从来不管她的,顾王氏又不待见她,下面的人难免怠惰。虽说上面还有个哥哥,但顾忘苦到底是个男子,凡事多有不到的地方,何况顾忘苦的为人,除却己身前程利弊,旁的是一概不在心上。前头李姨娘出事时,他在菡萏居中的作为,着实令顾婳胆怯心寒。然而顾婳现下唯一的倚仗,便是顾忘苦,她也只能依靠着他。
如今她看姑妈顾琳回来,想着姑妈到底是家中亲戚,又是顾王氏的女儿,到底比姜红菱那个外人更亲昵些。若是能拉上她的关系,日后在府中,也能多个人照拂。
吕云露按下满腹心思,向着顾婳一笑,她是不喜欢这个胖嘟嘟又娇气任性的表妹,但看在她是顾忘苦的亲妹妹的份上,也就忍了。
那边苏氏与顾婉也一道下了车,众人便往凌风阁中去。
侯府纵然豪阔,但今日来凌风阁包桌宴会的人家着实不少,且皆是这江州城中有头有脸的,故而凌风阁也只遣了几位掌事出来迎接。
那几位掌事出来接着侯府众人,顾王氏立足打量了一番,又迈步向店中行去,点头笑道:“好啊,如今方老板架子这样大了,我来也不说亲自出来瞧一瞧了。想必是嫌我老了,厌烦我人老絮叨。”
领头之人连忙笑道:“老太太说的哪里话,原本我们老板是要亲自下来的。只是老太太您也知道,今儿来的客人实在多,有那么几位,必须我们老板亲自陪着。实在得罪不起,只好打发小的来接老太太您。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顾王氏便笑道:“如此说来,今儿也是有贵客了。也罢,这也都是人之常情。我不过白和你们说笑,你们切莫往心里去。”
那人连连点头应和,便将侯府一众人引进了凌风阁二楼,姜红菱一早定下的房间。
众人进得屋中,顾王氏眼见这厅堂宽敞,家具考究,陈设雅致,又走到前头的露台上,倚着栏杆向外瞧去,只看视野极佳,这一代的山水秀色尽收眼底,底下抚仙湖上人潮如涌,是十艘五彩龙舟在湖畔蓄势待发,穿着各色衣裳的船手亦在岸上待命。
她心中极是高兴,说道:“今年这房间定的好,往年只在角落上坐,都看不分明。”
顾琳在旁听着,连忙接口奉承道:“这也是母亲的福气,到了颐天年的时候,就有这样的享受。”
顾王氏倒拉过姜红菱,说道:“这也多亏了我这孙媳妇能干,往年就寻不到这样好的房间。也不止如此,她来府中这些日子,真真替我操持了不少事情,但有她在,万事皆不用愁的。”
顾琳不料,这奉承老母倒推了她去赞姜红菱,笑了笑说道:“孙媳妇孝敬老太太,那是理所当然的。”
姜红菱看着她,也淡笑道:“姑太太说的是,的确理所当然。”
说笑了几句,众人便依次落座,女眷们坐了一桌,围着顾王氏如众星捧月一般。男丁另坐了一桌,两府的老爷带两府的少爷,还有那吕仁辉并族中各房数得着的兄弟,那个顾环今日也带着他的兄弟来了。
苏氏在桌上坐着,瞧见一幕,低声问顾婉道:“那不是你容大嫂子家的两个哥儿么?这样子的家宴,几时轮到他们来了?”
顾婉亦低声回道:“听闻他们如今在二哥的书院读书,环哥还替二哥做事呢。”
苏氏听着,也就不语了。
众人落座,姜红菱便问就开宴,还是再等等。
顾王氏便说道:“这才来乍到的,倒也不觉得饿,先泡壶茶来,一家子说说话罢。”
姜红菱闻说,便出去吩咐了一声。
少顷,店中伙计便送了香茶果点上来。
松子杏仁、糕点果品,摆了一桌子。
众人围桌而坐,捧着顾王氏,虽底下心思各异,面上倒还说笑不绝。
姜红菱只在席上坐了一会儿,心里略有几分腻烦,便走到那露台之上透气。
看着外头的山水风景,山风自对面拂面而来,心头的郁气倒也一扫而空。
她在台上站了一会儿,忽听间壁喧哗笑语不断,男女浪笑之音阵阵传来,其间还夹杂着许多不堪入耳的低俗笑话。她眉头微皱,旋即想到隔壁坐着的是谁,便轻轻叹了口气。正想回去,忽听间壁露台上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人走到了露台之上。
这凌风阁二楼露台虽相通,各屋之间却有雕花隔断,好令各屋的客人看景之时,互不相扰,倒也算是巧思妙想。
姜红菱看不见那边情形,却听那人出来,在台上站立了小片刻,就有人脚步踉跄,追将出来,嘴里嚷嚷道:“毓王爷怎么走出来了?适才行酒令,我输给你,这却不能算,咱们再重头来过!”这话音清朗,自间壁传来,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姜红菱心中暗道:原来间壁那边的人,竟是毓王?
只听毓王说道:“不是小王不肯奉陪,委实不胜酒力。这龙舟赛尚未开始,便已先酩酊,只怕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