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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成点头道:“母亲说的是,然而西府那边二弟家的第二个还不曾说亲,老三先说只怕不太好。”
顾王氏不以为然:“你们两家早已分家了,如今各过各的,不必讲究那些。”
顾文成也不过是嘴上虚应客套,听老母如此说来,当真是正中下怀,点头说道:“母亲说的是,老三的亲事是该着手了。”
顾王氏又说道:“苏氏病着,这事想必不能料理了,你须得上心些。老三虽不是嫡出,但侯府这边只得他一个,往后这府邸并爵位是要他承袭的。虽说本朝律例,爵位传递需上报朝廷,但也不过是过场,这些年来往上报的,并没有谁家被驳回。”
顾文成一一答应着,同顾王氏又商议了几件事,便退了出去。
顾王氏一人坐在炕上,看着落日满室,忽然叹了口气。
姜红菱回至洞幽居,使人将胡慧兰请来,商议女学之事。
才说了几句,松鹤堂便打发人来传话,言说顾王氏收婷儿做干孙女一事。
这里头的关窍,姜红菱心知肚明,但当着人前自然不能多说,只连忙笑道:“这样的事,也是世所罕见,难得这姑娘得了老太太的喜欢。五姑娘日后居住何处,老太太可有示下?府里难得有这样的喜事,改日可要好好摆上一桌酒席,请族里的亲友来,做个认亲宴呢。”
来人说道:“奶奶且不必忙了,老太太的吩咐,五姑娘往后还跟着老太太,就住在老太太房中暖阁里。姑娘的各样用度,倒是烦劳奶奶尽快造办出来。女学要开了,老太太的意思,要五姑娘也入学读书,各样没有,见了人也是不好看。”
姜红菱一一答应下来,来人没别的话,就打发了去。
待来人去了,胡慧兰一面吃茶,一面笑道:“你们这家倒是有稀奇事,认干亲的不算少见,但将个丫头认孙女的,可是世间少有。这丫头,是立了什么泼天的功劳么?”
姜红菱笑了笑,睨了她一眼:“这侯府里的新鲜故事,可是多了去呢。你既进来了,就慢慢儿的看吧。”
胡慧兰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听了这话,心中会意,便也再不询问。
自即日起,顾王氏这个流落在外的遗珠便成了侯府的五小姐,改名顾婷。两府中人,皆以五姑娘呼之。
这事来的蹊跷突然,府里家人底下皆窃窃私语,议论非常。但人皆以为,这顾婷是顾文成在外头的风流账,倒也无人疑在顾王氏身上。
隔日起来,姜红菱便忙着吩咐人替顾婷量尺寸,做衣裳,替她添置各样物件儿。但凡府里姑娘有的,她必得有上一份。虽说是个干亲,但姜红菱心中明白这丫头在顾王氏心中的分量,各样皆不肯怠慢。顾王氏倒也挑不出她什么理来。
顾婷的事尚且不曾干净,女学的事又在眼前。
好在一应物事备办是一早齐全的,她只吩咐人写了帖子,送到了顾氏宗族里的各房亲戚,言说侯府女学,顾家的姑娘皆可来上。一日两餐,茶饭点心,必不会少。
那些顾氏族人,平日里并不上心女子的学识艺业,但听了有这样的好事,既有女夫子教导规矩,又能省了家中的吃用。日后说亲,面上也多了几分光彩,便有许多人家都答应将女儿送来。
第107章
六月初一, 侯府女学开课授业。
因是女学,同外头那些男子上的书院学堂自是不同。学生除却顾家两府的四个姑娘, 便是顾氏宗族里的女眷。
胡慧兰这日穿了一条湖蓝色曲裾深衣, 头上戴了一块方巾,打扮的庄重得体, 领着一众女学生们拜了曹大家,便开业授课。
女学不比外头的私塾书院, 女学生们不必举业, 每日里除了必讲的诗书礼节,便是琴棋书画、刺绣针工等课目。
这些年轻姑娘们, 平日里鲜少出门, 凑在一处, 都觉得新鲜有趣, 以顾家三艳为尊,三五成群,每日里嬉笑玩闹。
虽说如此, 却有几个资质不同寻常的,在胡慧兰教授下,识文断字进境飞速。胡慧兰本是个才女,见了这样的资质, 心中也爱惜, 便拿出了全副精力教导。不过月余的功夫,这几个姑娘,竟已能吟咏作诗。
这事不胫而走, 被外头一干文人所知。便有好事之徒,拜求诗稿,想法子买通了女学中服侍的小厮,传抄出来。
这些女学生,学作诗也不过月余的功夫,偶然也有几句好句,但大多不过尔尔。然而到底是顾氏族中的千金所作,又是女学中出来的,看在那群文人眼里,本就平添了几分脂粉风情,又得了几副好的对子,便都传作是才女所作,竟而纷纷抄了,写在扇面书页上,日日吟咏。
时下的风气,并不推崇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倒是女子色艺双绝的为佳。即便将来出阁,婆家娶了这样一个媳妇,脸上也多上那么几分光彩。
这侯府女学,在江州城名门大户之中,颇有了几分名声。引得许多闺阁少女,心向往之。
许多人家,心中便思虑,这女学在侯府,不比外头,也不怕什么抛头露面,惹上些不干净的是非。再一则,能去侯府上学的女子,必也出身名门,自家女儿结交一些门当户对的闺中好友,绝无坏处。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各府的名帖如雪片也似进了侯府。
此事在姜红菱意料之内,却是顾王氏的意外之喜。这老妇人生平最好颜面上的虚热闹,见了这等情形,甚是高兴,每日里见人时脸色也好看了那么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