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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锦娴站在她身后,死死盯着她的后脑,听着她振振有词的解说一番,她惊呆了,难道京城的贵女都跟她一样如此有能耐吗?这一番说词竟然连盛大夫也没有打断她,看来自己还真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朋友。
“早上你看过的秽物可还有?”方锦娴正发愣着,回神时只见陈满芝正看着她问话,她缓了一会点了点头,“应……应该还在,我们去外面看看。”
说着二人便联袂走了内室,留下一干众人在屋内大眼瞪小眼。
“这小丫头,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出去了?也太没礼数了,这里哪个人不是她的长辈。”那二个年轻的大夫心想,他们认为陈满芝刚才那番说词定是有高人指点,说不定那小丫头和盛昌忠自导自演编的一出戏罢了,为的就是名利,这个名利不是为盛昌忠,而是为那个小丫头而获,瞧她穿的那样寒酸,估计也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盛昌忠啧啧的吧唧了两下嘴,朝那三人笑道:“你们在这看了几日了,难道没看出来有这脉像有异吗?枉你们为医者这么多年,如此差异的脉像既然看不出来,还不如改行算了,省得丢人。”
那三人面面相觑,技不如人,自然闭嘴不言,陈满芝从外头进来,正巧听了这话,迈步走到着那年纪较大的大夫问道:“前辈贵姓。”
那大夫怔了一下:“鄙人姓冯,不敢污娘子的耳。”
陈满芝笑着给他见了礼,冯大夫吓了一跳,往后轻移了两步,“娘子为何行如此大礼。”
冯意是个医者没错,可惜他住在古顺坊一带,那一带病家多是付不起药费的穷人又或是勾栏院的妓人,像姜府这种官宦权贵的宅邸他还是第一次登门,在这里能受如此大礼,他着实被吓了一跳。
“昨日我瞧见前辈诊脉后面色有异,却不敢言,是为何?”陈满芝想记昨日冯大夫的犹豫,他可能看出来这脉像不是喜脉,只是碍于姜方氏的话才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冯大夫心底一惊,没想到这小娘子竟然如此细心,昨日自己只是略微思疑,她就记住了,他目光微转,视线扫过姜方氏的脸,只见她面色赤红,眼神犀利,最终他还是压低了声音:“昨日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并未做多想,今日听了娘子一席话,茅塞顿开,实在受益匪浅。”
陈满芝也料想到他会有顾忌,她颔首转身回到床边,朝盛昌忠行礼道:“老前辈,现在我已经诊断完毕,确诊此病乃是气血淤滞之症而非怀胎。”她跟着方锦娴出去看了秽物,秽物中血泡状如葡萄,累累成串,细蒂相连,果然中了她之前的猜想。
盛昌忠点了点头,微微挪了身子靠近她,心头思虑一番而后道:“那这病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引起,又该如何医治?”
陈满芝微怔,她没找到盛昌忠会这样问,她看着众人犹豫了一会才道:“夫人的病,多则是因抑郁而引起的气滞,血随气结,淤血聚于宫胞之中,故而腹大异常,淤血伤胎则胎坏,淤伤胞脉则流血,故而孕后无胎动且流血不止,也就是我们医书上记载的鬼胎。”
她的声音轻柔,语气淡淡,却似惊雷一般在屋内砸开来,众人或是了然,或是惊愕,又或是不解。
了然者是那三个大夫,他们皆是同行所以一点就明,且鬼胎各类医书上都有记载,他们只记得有这种案例却不深入了解。
而惊愕的便是姜方氏,她顾名思义,觉得这是方锦绣与恶鬼媾交才怀上的孩子,这是妇德败坏的劣迹,顿时看着自己这个侄女也都带了几分异样。
而不解的便是方家的人,因为早前有孕不是没有请过大夫,可得到的答案一直都是有孕,而现在突然有人用事实告诉她们,以前的诊断都是错误的,这实在令人不解。
陈满芝不理众人的神色,继续道:“鬼胎,《诸病源候论》卷四十二中记为病瘕一类病症,根据病家不同病症及脉像可分为四种,像夫人现在的病症是气滞血瘀之症,理应需理气活血,袪瘀下胎,故而用荡鬼汤。”
“那为什么,之前把脉的大夫一直确诊是有孕?”方母在疑惑之后终于开了口,她的这个女婿自己并不满意,可是女儿喜欢,当母亲的总是想给女儿最好的,所以她跟姜家结亲了,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成了现在这样子,最过分的是,自己竟然是这两天才知道这事。
那三个大夫低垂着老脸,不动声色盯着地面,他们的脸可在今天全都丢光了,问诊这些年竟不如一个女娃娃。
陈满芝对古代的医者充满了敬畏,他们单凭“望、闻、问、切”来辩证施治,当中不缺乏德高望重者,更不缺乏创新者,故而到了她那一世,医技历经几千年的沉淀,对病症的诊断也更加完善,所以她很容易就想到了病症的多样化,但这并不是代表这里的大夫都是庸医。
古代医者行医,颇有诸多顾虑,尤其男女大防,使得四诊法没有充分的被使用,故而直接影响到医者的诊断,所以他们一时大意诊不出来也无可厚非。
“此番误诊,双方皆有原因。”陈满芝眼眸微转看着众人,“夫人因为孕后情志不遂发病而导致胎损,再加上她成亲后久未有孕,而突然有孕经及孕后的病症,导致大夫以及大家先入为主的现像,想来那些大夫应该是没来得及往这方面去想。”
她说罢看了姜方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