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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向崔姑母挤眉弄眼,中心思想三个大字:不、可、以。
然而崔姑母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反而以为这是阿笙在期盼她答应,不由内心感叹一句:儿大不由娘。
接着崔姑母就貌似可惜,实则很愉快地接受了崔珩晏的请求:“不必劳动你房里头的人了,我嗜清净,便是有个什么事,找花锦就可以了。”
崔珩晏微微蹙眉:这人名,好像听着有点耳熟。
然而没等他再细想,就被黑了脸离开的阿笙占据了全部心神,他跟着追出去,轻轻拽住疾走少女的袖子:“阿笙,你不想和我一道出去吗?”
“公子是在强迫我。”阿笙的面色却比那桧柏还要苍白,“我之前应该已经说过,不想要在寒食节这一天出去,为何公子还非要如此咄咄逼人?”
她神色冰寒,是霜花浓雪的清疏:“公子不情愿的事情,我又何曾逼迫过你?”
阿笙抱住自己的手臂,是个防御的姿态:“公子也不必来来回回,都用拽袖子这么一招。若是以主子的身份命令,那奴婢自然不得不从。何苦如此欲盖弥彰?还找个不像样子的借口。”
眼看阿笙是真的怒了,公子璜一时情急:“我不知道你如此讨厌,都是我不好,因着做过个梦,明知道是假的,却总是……”
他眉睫轻颤着,明知是假,却总是难以忘怀。
作者有话要说: 取妻不取同姓,故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
——《礼记·曲礼上》
第20章 公子的小师父
这已经不是阿笙第一次从公子口中,听到梦这个字眼了。
阿笙蹙眉,从崔珩晏的阴影中倒退两步,拿只手盖住额头遮挡午日的暴晒阳光:“有话直说就是,不必这样吞吞吐吐的。公子不舒服,我听了也难受。”
他们恰好走到个亭子附近,那凉亭背倚一株斜阳树,风声飒飒,最是消热庇荫的好去处。
崔珩晏殷勤地拍拍石凳上的浮灰,道:“阿笙,先坐。”
这凉亭处阴凉无人,亭上草漫漫。
换言之,就是芜秽的不行,连能稍作歇息的石凳都只有一个。
阿笙都快气笑了:“公子莫要差遣我了,你快些坐下说,我也好早回去伺候崔姑母。”
“我何曾消遣小师父你了?”崔珩晏从那高林低树下的阴凉处走出,“哪里有小师父不坐,做弟子的反而先享福?”
阿笙指指自己,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不是说你的师父交代下来功课,所以才想要去市井查探一番,偏硬是把我扯出来。公子现下是糊涂了,在称呼我做师父吗?”
浅白色的日光铺下来,公子璜却是冷浸楼台的浮雪,在灼热的温度下,越发透明的如一尊玉雕。他委屈道:“不是阿笙说的,让我闲的无事便留在书房里作画写诗,不要去烦扰别人。”
他很是无辜:“现在我的墨锭都用完了,可不是得拜托我的阿笙师父,带我去书画铺子挑几块上好的徽墨呢。”
好样的。
怪不得当时公子对她数落的话全盘接受、毫不反驳,原来是在这个时候等着她呢。
行啊,阿笙再不客气,折身落座在石凳上,还真摆出个端严样子,“那你现在知道错了吗?”
“知错了,”崔珩晏还乖乖地伸出手来,那今日刚换的药粉还撒在上面,仿若白圭之玷,“那小师父要用戒尺惩罚徒儿吗?”
这怎么还真的扮上瘾了?他以为是小孩子在做过家家酒吗。
公子落寞地垂下眼,那长睫是花圃飞来的蝴蝶扇动的羽翼,一抖一抖,将那粼光似的花粉,尽数抖动在她发间心口。
阿笙轻咬着唇,樱粉的唇瓣都被印出贝齿的痕迹来。
别以为这样扮可怜,她就会原谅他!
将莫名恼人的发丝捋到耳后,阿笙烦闷地站起来:“边走边说吧,你最好有个能说服人的梦,不然为师就真的罚你了。”
发现女孩的耳后都烧成浅淡的粉红色,崔珩晏的声音更为低柔清越:“小师父罚我什么,我都会甘之如饴。”
因着寒食节是为了悼念先祖、祭奠忠臣,还要禁烟禁火,踏青插柳,所以往日热闹喧腾的街市,今天极为清净,走十步都遇不上一个人。
阿笙不看公子,目不别视地往前走,只分个耳朵给崔珩晏,以示自己还在听他讲话。
公子璜也不在意,当真解释起来:“在梦里头,我没有这么快回来,而是要晚上那么一两个月,约莫着是重三的时候才回府。可是,你已经不在了。我四处寻摸你的消息,这才得知……”
他顿住,声音艰涩:“你已经嫁人了。”
阿笙看似不在意,可是步子却慢下来,仿佛在欣赏落红难缀的杨柳色。
见此,崔珩晏唇弯上去,又接着道:“再接着便是寒食节,我才见到你。我原先怎么也不信你嫁作他人妇,直到在那翠色柳条下,发现你梳个抛家髻,我才不得不信。你当真抛弃了姑母,抛弃了崔府,抛弃了家。”
崔珩晏声音苦涩,如同泉水凝绝,“阿笙也抛弃了我。”
这下也没办法再装作看柳枝深碧,阿笙轻咳一声:“然后呢?”
“我眼巴巴地瞅着你,”崔珩晏委屈的不行,“可你只顾着自己竹篮中的吃食,怕是想赶紧回你的新家呢。便是想请你喝杯茶,你都冷若冰霜地拒绝我,仿佛碰见了洪水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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