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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回去,倒带了四个孩子。进门后卫戍将姜瓷送到夙风居外,笑着说道:
“你先回去,我同吴嬷嬷商量商量,看她能不能留下帮着料理后宅,这几个孩子要如何教导安顿。”
姜瓷点头,因那两身衣裳,她见着卫戍还有些难为情。卫戍看姜瓷进了夙风居,便往客院去了,吴嬷嬷把四个孩子都带了过去,如今正叫石榴阿肆烧水令他们先清洗清洗。
她见卫戍进来,瞧着神色,觉着不好,果然等人都下去,卫戍便道:
“嬷嬷,她是我娘子,我不想她受委屈。但既然受了委屈,我这做相公的,总得为她讨个公道。所以……嬷嬷,您是自己告诉我,还是叫我去打听?”
吴嬷嬷叹气,但不明白他是怎么勘破这事儿的,不过时至如今,少不得一五一十告诉了,当说到卢家姑娘说的话时,她感到卫戍眼神一冷,透着森森杀气。
翌日,腊月二十三,祭灶。
但假夫妻其实没什么可忙碌,没有祖宗牌位要祭拜,也没有亲族相聚,如旧一天。
约是卫戍昨日同吴嬷嬷商议有了结果,吴嬷嬷竟果然同意留在卫府了,主动要求搬去西边院子。西边两处院子其实空旷的很,厨房只住了宋老二夫妻,那前后两个小四合院一处的下人房,前后两个门,前头住着男仆,后头是女婢,十来间屋只住了石榴一个,吴嬷嬷搬进去,住进了下人房那带着小厅的正房。四个新来的收拾干净,吴嬷嬷带着去了夙风居,连带高叔等人齐聚小花厅,姜瓷这还是入主卫府后,头一回升座。
下人一同行礼,姜瓷心里噗通慌跳,知道一墙之隔外稍间里,卫戍正躺在榻上悠闲看书,但他说了后宅都是她做主,便由得她做主,一句不过问。
“这四个孩子我瞧了,倒也齐整规矩,胜在本分听话。从前府中人少且没规制,如今倒是趁着新来的,夫人少不得分派仔细,人人明白自己职责,府中也就不乱了。”
吴嬷嬷起了头,只看她头一回理事能做到如何地步。姜瓷看着,先问了名字,但穷苦人家能起什么,丫头狗蛋儿的乱叫。
“若是这样,阿肆领着,就叫阿伍阿六,分开年岁就好。至于她们,有石榴在,就叫桃儿梨儿吧。”
吴嬷嬷指使孩子们磕头谢恩,分了名字,姜瓷看着不免怜惜,但瞧着一旁总是眼神游移的阿远,又不大高兴。
“高叔,往后您便管着前头,府中门户,还有男客迎来送往,洒扫上便叫阿远带着阿伍阿六。后院里吴嬷嬷管着,西边两处院子你们寻常都要打扫干净,夙风居里,因公子喜爱僻静,每日巳时石榴带着桃儿梨儿打扫,只一个时辰。屋里茶水点心要备齐,院子大门边有一间屋,总要有一个人守着,防着唤你们。”
石榴应声,吴嬷嬷点头,分派仔细叫人下去,吴嬷嬷又道:
“断没有咱们这样的人家,大门上没有人,二门上也没有人,更没个值夜的,终究还是人少的缘故。”
“且慢慢来吧,如今府里也只我和公子两个,马上就过年了,等过了年,嬷嬷陪着我咱们好好儿择些人手来。”
姜瓷喝口茶压压惊,吴嬷嬷笑: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之后又和吴嬷嬷往库房去寻了几件不俗的摆件儿,把空旷的夙风居约略装扮了一下,午后又去厨下做了一顿饭菜,晚上回去,就见卫戍还歪在矮榻上看书,身旁的小几上摆着一碟子糖。
“灶糖?”
她见过,但几乎没吃过,卫戍笑着朝她招手,她坐过去,见卫戍搁了书,乌木银筷夹了一块送她嘴里,她张嘴咬了,卫戍笑:
“甜么?”
“甜。”
卫戍眉眼更弯了,把手里她咬过剩半块的糖送进自己嘴里:
“吃了我的糖,你可祭在我家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姜瓷脸红,翻身起来。
“真是,真是……”
语无伦次手足无措,卫戍笑着看她状如疯癫的忙碌。
接下来几日,因吴嬷嬷又担起教导四个新人之责,姜瓷每天能得半日空闲,便去厨房指导宋老二夫妻煎煮蒸炸准备年货。姜瓷风风火火的忙碌,卫戍跟在她身后,头一回觉着原来过年是这样的,可以这样热闹红火,叫他心里踏实温暖。
京中人也在惊奇,惯常这个时候,卫戍总要生出几番事端,可今年……却安宁的很,反倒叫人不习惯了。
至年三十,程子彦一早过门,说是拜年。二人在夙风居书房坐着,姜瓷瞧见,交代石榴送茶水点心,便先往客院去了。
“你尝尝。”
卫戍有几分得意,程子彦捏一块丢嘴里,嚼着嚼着便挑起眉头。
“口味不错。”
桌上咸蛋酥炸汤圆绿豆糕云片糕四碟子,卫戍捏了一片云片糕也丢嘴里,翘着腿笑:
“爷的娘子做的!”
程子彦嗤笑,却又不禁佩服。哪家都有奴仆,吃的点心精细,姜瓷做的虽拙朴,但一个男人吃着自己女人亲手为自己做的点心,滋味自然又不同。
二人调侃几句,程子彦端起茶杯。
“听说老顾请了谋士。”
卫戍嗤笑,却没多说。
顾允明不是请了谋士,而是苍术县的顾家进京了。顾允明是泥腿子出身,虽有几分机遇,到底自己拼到的如今地位。顾正松算他本家侄子,约是去年才得知本家竟有个京里任职的大人物,才牵上线。而顾允明也是去年开始,心思渐渐深沉。要说其中没有顾正松的功劳,卫戍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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