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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娘还是想让人去接济一番,却听说那流浪汉在破庙被人打死了。
如今幻娘怀疑那个流浪汉就是爹爹,心中一阵发冷。
大伯害死爹爹?
她心里也拿不准,犹豫着还是简略说了。
母亲,女儿梦见爹爹被贼人害了。他手脚被打折,脸被划花,脑子也不太清楚,想回家偏又忘了自己姓名家人。母亲应差人仔细查找,再托舅舅家多处查访,不拘泥于画像上一般模样,按女儿梦中所见去寻,或有所得。
陈氏用帕子掩面泣道:老爷失踪一年多,原想着就是被人害了,若能有命在也是我们娘们几个的福分,我立刻就让人按幻姐儿说的去查访。
幻娘又郑重地在床上像陈氏俯首拜道:从前是女儿淘气了,惹得母亲费了许多心思。今后女儿定恪守规矩,不叫母亲烦心。
陆家四房只得一子一女。
方姨娘本是陈氏的贴身丫鬟提的通房,平时对陈氏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故陈氏也极疼幻娘,将她视若己出,此番见幻娘神色庄重,混不似摔伤腿之前的顽皮模样。
陈氏心中感到安慰,搂着幻娘道:我的儿,你长进了。我想着你在老妖婆那儿被拘束的呆呆傻傻,且由着你玩两年散心。如今你自己知道好歹,你爹知道也会开心。
幻娘在陈氏怀里禁不住哭出来。
她梦中的记忆,陈氏还有一个月就要暴毙,爹爹不在了,陈氏一人支撑着四房这小小的门庭,在老妖婆华菱郡主的六十大寿上忽地就去世了。
那时她在家养腿伤,哥哥虽去参加了宴会却是与从兄们在一处。
跟着嫡母的丫鬟婆子都说是众人吃着茶说话忽然就脸色发红。大夫还没走来就断气了,陆家找仵作检验只说是陈氏有隐疾,筵席上吃了相冲的食物故而暴毙。
哥哥办完简单的葬礼,便带她搬回郡主别院。
那之后不久哥哥也去了,然后姨娘冲撞了老妖婆郡主,被发卖。
这一世,幻娘不确定那神兴二十六年的事是真是假,却能笃定陆家大房二房皆不是好东西,她要护住陈氏姨娘及兄长!
大丫头金叶来报:太太,老神医没来,让他徒弟来为姑娘换药。
陈氏:快请进来。
方姨娘指挥两个力大的仆妇将幻娘抬到窗边光线好的竹榻上。
时下风气较前朝开放,那来换药的神医徒弟年纪也小,陈氏与方姨娘并不避让,就在屋里守着。
金叶带着一个着粗布白衣的男孩进来。
他年约十二三岁,瘦瘦高高,正是少年抽条的身形,脸庞极稚嫩秀美,肤白似雪,剑眉入鬓,眼如水杏转盼犹多情。
屋里的女人屏息了几秒,心里都叹道好一名美少年。
幻娘更比别人多一句感慨,这少年是她两辈子见过的容貌最美的人,无论男女。
那一世,这小郎中长得虽似风流浪荡模样,性格却极严谨认真,多次给她换药手法稳重熟练,且举止端正,几个丫头与他说话,若是说的闲话他都不回话只低头行礼,倒像是个被人调戏的黄花大闺女。
见过太太,小姐。小郎中微微躬身行礼。
第四章
陈氏问:你师父怎么不来?
回太太,河边旅店的老太爷昨夜不好,我师父熬了一宿把他给救回来了,眼下状况不稳,师父不敢离开,就吩咐我来给小姐换药。
幻娘想起,那旅店的老太爷也是陆家族人,她记得正是在她的腿摔伤一旬后去世了。
陈氏道:那老人家是我们家老太爷的堂叔,又是生死存亡关头,确实该紧着他去。她有些不放心这少年的医术。
外头有婆子通传:二老爷来家。
方姨娘小声埋怨:咱们家都是女眷,这二老爷也来得太勤了些。
唉,你在这里守着姐儿。陈氏轻叹一声,带着一众仆妇出去迎接。
陆家本是江南寻常富户,自陆尚书开始发达。
四十年前的陆郎还是陆士子,就因面容俊美名动天下。
可惜幻娘记事起陆尚书就是个白胡子老儒生,实难想象当年陆尚书点了探花后,满京城少女为之疯狂的情况。
最后宗室女华菱郡主出降陆探花,感情甚笃,生了两个嫡出的儿子,又有两个庶出的儿子。
五年前陆尚书身体不适辞官回乡休养,三年前病逝,遗言让庶出的两个儿子分家出去,三子四子各自分了些田产房舍。
按幻娘那世所见,二伯在这陆家独霸的江南小镇还是人模人样的书生,等转年去了京城才渐渐传出不好的名声。
他跑得这么勤,焉知是为了财还是为了色。
幻娘现在的心智是二十几岁历经磨难的成年人,不是十一岁女孩儿,想事情又深了几分。
姨娘,你去廊下听听二老爷这次来又有什么说的。
方姨娘看着她有些不放心。
小丫头往幻娘榻前摆了张小杌子。几个粗使丫头捧着热水盆棉布鱼贯而入。
大丫头将棉布浸在热水里拧干,与小郎中擦手。
幻娘又道:姨娘且去吧,太太那里或有什么事唤你呢,况且这里有王嬷嬷跟金叶姐姐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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