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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我们娘儿俩说话间,只听一阵环佩叮咚声从不远处响起。
我不禁坐起身,一看,走来几个衣着华美的女子。
行在最前头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美人,肌肤胜雪,容貌明艳逼人,正是盈袖,她今儿穿了身墨兰色的宽袖纱衣,发髻上簪了支金凤,化了桃花妆,眉心贴了花子,行动间如步步生莲,饶是这园子里开满了万紫千红,也不及她的一颦一笑。
她身后的嬷嬷怀里抱着个两岁多的小女孩,雪白可爱,穿着绿色的衫子,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袖儿。”
我一看见盈袖,心里的烦闷登时一扫而光,赶忙坐了起来。
“别起别起。”
盈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来,她倒没有像四姐那样太过守着礼,径直坐到塌边,双手将我按下,上下打量我,目光落在我脸上,皱眉道:“月前才见过你一回,按理说,你该胖了的,怎么瞧着又清减了?脸色也不好,身子不舒服么?陛下派人来我府里宣旨,说你白日里要休养,叫我拾掇些衣物,晚些时候来陪你住段日子,发生什么事了么?我今儿听表嫂说了一嘴,张家那个老首辅没了?那位大理寺卿也贬官了?”
“你瞧你。”
我摇头一笑,手指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一来就叭叭叭说了这么多,让我从哪句回呢?”
“那就不回了。”
盈袖摩挲着我的胳膊,笑道:“我对这些事也没多大兴致,就是担心你,你身子怎么了?”
“不打紧。”
我笑着宽慰姑娘:“就是天炎热了,吃不进去东西。”
“嗨,怀孕就这样。”
盈袖斜眼看向嬷嬷怀里的女儿颜颜,笑道:“当初我怀她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口都吃不下。待会儿我就亲自下厨,做几道你爱吃的南方菜。”
“好。”
我轻拍着睦儿的小脑袋,柔声哄:“叫小姨啊,才多久不见,你就忘记她了?”
睦儿羞涩一笑,怯生生叫了声小姨,头立马埋进我的肩窝里。
忽然,这小子灵活地下地,得得得跑到那个抱着颜颜的嬷母跟前,拽住嬷嬷的裙子摇,手指向颜颜:“妹妹,下来和小木头玩。”
“那不是妹妹。”
我与盈袖相视一笑,用帕子隔空打睦儿:“颜丫头是你姐姐。”
此时,嬷母将胆小的颜颜放在地上,颜颜骤然来了新地方,害怕得很,眼里泪汪汪的,直往嬷母腿上靠,小手推开睦儿,扁着嘴:“你走开呀。”
嚯,这两个孩子穿着一红一绿,一个粉雕玉琢,一个胖乎可爱,特别惹眼。
忽然,我瞧见我家这傻小子死缠烂打上前,抱住颜颜,踮起脚尖哇地亲了口女孩。
颜颜被吓到了,哇地一声哭了。
睦儿一愣,小胖手连连摩挲颜颜的的脸蛋儿,安抚她,转身得得得跑到我这边,从玉盘里拧了只葡萄,又急匆匆地跑到颜颜跟前,将葡萄递给颜颜,煞有介事地哄:“不哭,哥哥给你吃萄萄。”
颜颜看见了葡萄,忽然就开心了,小手从睦儿手里拿走,一笑,两靥登时生出浅浅的梨涡,看着睦儿,竟也凑上前去,啪叽亲了口睦儿的脸蛋儿,脆生生道:“谢谢哥哥。”
这两个小人的举动,把凉亭里的嬷嬷和丫头们都逗笑了。
我亦掩唇轻笑,挥挥手,让嬷嬷们带着睦儿和颜颜去花园子里玩去。
等人都退下后,盈袖噗嗤一笑,动手剥了只葡萄,给我递过来,用难懂的南方丹阳话打趣道:“可了不得了,你家睦儿小小年纪就会讨好姑娘,长大后也不知道有多少名门千金要沦陷在他甜言蜜语里呢,才来就哄得我家丫头叫他哥哥,也不害臊。”
我也用南方话调笑:“要不咱俩结个儿女亲家?”
“呸。”
盈袖娇嗔了口,将手镯和戒指都褪下,帮我按摩浮肿的脚和小腿,笑道:“我们这小门小户,可高攀不起皇室大族。”
我爱怜地看着这个我一手拉扯大的丫头,柔声问:“良傅快回来了吧?陛下说会给他封个爵位。”
“他已经来家书了,就这个月回京。”
盈袖用掌根帮我揉脚心,笑道:“爵位什么的我倒不在意,他平安就好。”
说到这儿,盈袖眼睛忽然红了,哽咽道:“你也是啊,你这一路走来多不容易,我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好强多心的,皇家比寻常豪宗贵族更艰难,你肯定受了不少委屈,这才动了胎气,对不?我虽然不十分清楚这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比对过去,当年刘玉儿进门,你忍气吞声了数年,也是这样经常头痛发病。
而今张后已废,你和睦儿就成了众矢之的,张素卿的儿女必定是你为仇敌,后宫那些女人们一个个跟虎狼似的,还有前朝的男人们,要么想从你身上沾光谋前程,要么算计你,想把你从元妃的位子上拉扯下去,想想都害怕。照我说,你就躲在这里好好养胎,旁的什么都别想,谁若聒噪你,我就十倍百倍帮你报复回来。”
“好。”
我舒服地长出了口气,不禁眼角发热。
真好,到底是我养出的丫头,这十几年来同我心意相通,最是懂我。
“袖儿,你来。”
我轻咳了两声,左右看了看,见下人们都离得远,这才低声用南方话对盈袖笑道:“姐想拜托你一件事,可、可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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