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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您如今感觉怎样?”
睦儿这会儿双眼通红,跪着行到床边,这么倔强要强的孩子,此时也忍不住落泪了。
我心疼儿子,还似往常那样,手轻抚摩他的头。
哪知他猛地将我的手打开,仰头直面我,像是从未认识我一样打量我,眼里有种不可描摹的愤怒。
睦儿似想问我什么,嘴张了好几次都没说出来。
我知道,梅鉴容和李璋在勤政殿的那番话还是刺激到他了。
“睦儿。”
我再次去抓儿子的胳膊。
谁料儿子又一次挥开我,我的手悬在空中,抬也不是,落也不是。
睦儿盯着我,什么话都不说,忽然就落泪了,随后猛地站起,拧身就冲了出去。
在他心里,母亲一直是高贵的凤凰,虽说一度家族落败为婢,可也是干干净净的,他接受不了母亲当过妓,更接受不了母亲曾是梅濂的妻子。
“陛下,他、他……”胡马担心地直往后看,手紧紧攥住拂尘。
“你去瞧瞧罢。”
李昭叹了口气。
“是。”
胡马得到准许,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朕已无碍,先都下去吧。”
李昭挥了挥手,让侍疾的宫人和阁臣都退下。
不多时,偌大的寝宫就只剩我和李昭两个人,我低着头坐在床边,默默垂泪,他哀声叹气,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背。
我再也忍不住,冲到他怀里大哭。
他环抱住,轻轻地拍着我的背,由着我宣泄。
因为揭破我那不堪的过去,他被气得吐血昏迷,儿子虽说极力在勤政殿镇住场面,可还是……
良久,我颤声问:“你说他,会不会恨我,以有我这种母亲为耻。”
“怎么会,你何错之有啊。”
李昭用袖子帮我擦去泪,柔声道:“去好好同他说,也不必再瞒他,他长大了,能懂你过去的苦。”
“我……”
我哽咽不已,仍在抵触提起过去的不堪,可最终还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改日同他说罢,我不放心你,得陪在你跟前。”
“朕没事儿。”
李昭轻拍了下我的肩,笑道:“朕就是被那孽障气狠了,当时觉着胃里一阵绞痛,就吐了口血。现在吃了药,睡了会儿,无碍了。”
他担忧地看着我,柔声道:“倒是你呀,朕真是怕你那个“病”又发作了,待会儿让大福子送你回府,家去后好好休养,多喝点补药。你放心,朕处理完李璋和梅鉴容等人后就回家,让厨子做八宝炖鸭,朕好久没吃,想吃了。”
“好。”
我整个人趴在他腿面上,哭着应承。
……
疾风骤雨虽已过去,可天仍旧阴沉着。
青石地面净可鉴人,水洼里飘散着各色花瓣,车轮碾压过去,留了一路哀红。
我坐在马车里,心腹秦嬷嬷和云雀侍奉在侧。
大抵哭了太久,眼睛有些酸疼,我的耳朵依旧发热,勤政殿之事历历在目,十几年前张素卿经历过这么一遭,如今也轮到我了。
逐渐冷静下来后,我手指绞动着帕子,细思这里边的不对劲儿,福宝是从谁那里得知我就是大娘如意的?他和李璋勾结,是发生在私通前还是后?李璋和梅鉴容今日闹这么一出,只是为了阻止封后?给我和李昭、睦儿脸上抹黑?还是他还有什么后招?
可事到如今,一切皆已成定局,睦儿今日在勤政殿狠狠掰回一城,反踩住李璋,他还能使出什么把戏?
蓦地,我心里一咯噔,还有个张达齐没影儿呢。
就在此时,我听见外面传来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我就听见梅濂急躁惊慌的声音响起。
“娘娘,皇后娘娘。”
梅濂跑到马车跟前,手不住地拍打车壁。
“娘娘,臣真的不知那逆子勾结镇国公,真的,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表,对您一直感恩戴德哪。”
我心里只觉得烦,本来早都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可今儿发生这么一遭,猛地就让我想起当年他削尖了脑袋逼我就范,让我给他纳妾,若是没有刘玉儿,兴许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李昭和睦儿就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你走。”
我冷冷地说了句。
略用余光看了眼,梅濂这会儿狼狈不已,臂弯挎着官服,黑发早已被雨水浸湿,垂下来几缕,因过度急躁,整张脸都扭曲的厉害。
正在此时,前面行着的大福子驾马过来。
大福子如今年过三十,依旧硬朗英俊,许是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皮肤稍显黝黑,又许是掌控南镇抚司,办了许多大案要案,眸中含着些许狠辣冷冽。
大福子身着飞鱼服,头戴武官纱帽,手勒住缰绳,用绣春刀将梅濂从车壁上隔开,冷笑数声:“尊卑有别,还请梅大人自重。”
梅濂闻声,身子猛地一颤,往后退了几步,噗通一声跪下,他从脖子里掏出条红绳,上面赫然是一块雕刻成如意云纹的碧玉,这男人浊泪纵横:“娘娘,请您一定要相信臣,臣真的不知此事啊。”
“尚书大人还是去陛下那里跪吧。”
大福子垂眸,厌恶地瞪了眼梅濂,不屑地讥讽:“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尚书大人养的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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