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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得祁玖出了门,向村里人家借了辆破三轮,又寻来了头老黄牛。
车板早就有些朽坏,破破烂烂。那头老黄牛也一见便知,上了岁数,非得让人拿细鞭子在后头轻轻抽上一下,才肯缓缓踱上几步。就这般,破牛车终是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村口。
“妻主!”
只听得一唤,原来是陆花间早就站在村口待着了。
他身着一袭轻便衣袄,嘴角带笑。就见脚边还放着几个大麻袋,那都是前些日子祁玖从山上采来的药草,还有自家后院那些个不省心的鸡鸭鹅下的几十枚蛋。都是此次要驮到镇子上去卖了换钱的。
“来了!”
祁玖一个翻身,衣摆一甩,便从车板上轻巧地坐到了老黄牛背上。额间那条抹额中间的珠串儿只是一晃,也稳稳当当落回了原处。
只不过,就算她动作再如何英姿飒爽,这老黄牛也骑不出汗血宝马那般架势。
她坐在牛背上,笑吟吟地看着自家夫郎一脸拘谨地坐上了车板。
当初祁玖辞官那日,自然是坐着县城里的马车来的村子。只不过大雪封山后,这才刚通上路。稍微健壮些的马儿都在镇上城里,寻遍了村子也只能寻到这头老黄牛。
正因陆花间懂得几分经商之道,索性便将他也带上了,还能出去长长见识。只留弃儿一人和那小狼崽看家。不过想来还有那张暮烟陪着,祁玖倒也放得下心。
所幸一路上都还算得上顺畅,老黄牛一路都不停歇,也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镇上。
祁玖和陆花间在靠近镇子不久的地儿便下了牛车,从荷包里取出几枚碎银子买了辆崭新的马车,用于放置货物。
镇子虽小,不比县城那般繁盛,各式铺子却都是俱全。什么杂粮仓,铁匠铺,还有绣娘自个儿开的裁缝铺子都有。
镇上都开始筹备新年了,主道上全是张灯结彩,挂满了大红的灯笼。那净是商铺的道上,大红色的窗花和烟花炮仗更是比比皆是。大街小巷,都有着那么几分年味。
陆花间坐在马车上看着街景,只觉一阵新奇。他只见过京城的盛世繁华,却不想在这小小的偏僻城镇也能拥有如此繁盛景象。那街道上的挂饰虽谈不上多少奢华,却处处是街坊邻里的情谊联结。
要说镇上的住户倒还是真不少。
不像是那小山村,奶娃娃都见不着几个。而在这里,光是在大街上跑来跑去的孩童就不下数十个。
“山里人奇呀村里人怪,山里村野狼呀要打扮。镇上的人儿哟快快跑,关门锁窗呀家里头逃......”
只听得那几个穿着厚夹袄,裹得跟个团子一般的孩童在雪地里蹦蹦跳跳,咿咿呀呀唱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古怪歌调。
“啪!”
却是一声脆响,只见一个沙包大的雪球从天而降,砸落在了角落处,一个小丫头的脚边。
小丫头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长衫,那是秋季才会穿上的衣物,根本避不得寒。小脸在寒风中冻得通红,连身子都在微微发颤。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却见......
这次的两个雪球竟是直直砸向了小丫头的头部!她惊恐地蹲下身子,纤细的双臂死死护住发顶。
“住手!”
只听得又是两声脆响,那即将砸中的雪球便被突然飞来的两枚碎银子击碎了,当即冰雪四溅,小丫头的发顶皆是落下的碎冰。
原来恰巧是祁玖和陆花间驾着马车路过,陆花间一时于心不忍,便出了手。
祁玖斜眸瞥了一眼身旁的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又很快匿了迹。她并未出声说些什么,却是遂了陆花间的意,停了马车。
而扔出雪球的罪魁祸首——那些个孩童,却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做的事究竟有多伤人。见有人坏了自己的好事,也只是用手扯出几个鬼脸,便一溜烟儿又不知跑向何处了。
徒留小丫头孤身一人站在原地。
陆花间下了马车,缓步走向她。
小丫头见他走来,当即后退了一步,没敢吭声。只是双手不自觉得捏紧了衣角,双眼紧闭,身子瑟缩着似乎早就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等了许久,也不觉有巴掌落下,她这才小心翼翼地睁眼瞧了他一眼。
“别怕,我不打你。”说着,陆花间微微弯腰捡起落在小丫头脚边的两枚碎银子,又将方才从马车上带下的一个肉包子递给了她。
小丫头就这般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那个肉包子看,嘴角紧紧抿起,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她抬眼看了陆花间半晌,终于试探着伸出了手。那明显不合身的衣袖过于宽大,更显得那双手是那么纤细瘦小。
不知犹豫了多久,她终于伸手触上了那热气腾腾的包子,又屈指从陆花间掌心拿去了那两枚碎银子。
有肉包子和碎银子白拿,竟然还不会挨打,遇见这等好事的小丫头面上一喜,就要转身跑开。
不料,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祁玖一把拽住后衣领,半提着扯了回来。
冷着脸的祁玖只是拽着衣领晃悠几下,便见一个略显熟悉的荷包从那宽大的长衫衣摆掉落出来......
小丫头慌忙伸手紧紧攥住,揣在怀里。
陆花间下意识得摸了摸腰间,可不就是本该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嘛!果真是荷包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了。也不知面前这小丫头是如何当着自己的面,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顺走了他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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