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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桥

      罗科索夫斯基遇到了大麻烦,布良斯克方面军的地面部队因为他的错误判断,失去了战机,眼下随着德军快速后撤以及殿后部队誓死阻击,让布良斯克方面军毫无办法。
    当然,政 治局和军 委都不会放过这个打翻身仗的机会,很快李晓峰的请求就被通过了,红军集中了强大的空中力量,准备用排山倒海一般的空中袭击拖住坦克第一、第二集群。
    “敌人的空袭十分猛烈,”古德里安在日记中写道,“只要天一亮,成群结队的轰炸机和攻击机就会在我的头顶盘旋,并攻击他们发现的一切目标。大到一辆坦克、一辆汽车,小到一个人一匹马,所有暴露的目标都会遭到俄国空军无情的打击。迫于无奈之下我和克莱斯特只能命令部队昼伏夜出……”
    按理说德国人都昼伏夜出了,对于追击中的红军地面部队而言,这该是个好消息吧?但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殿后的德军十分顽强,是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阻击,往往一个散兵坑一条战壕都要反复易手数十次。
    面对如钢铁一般顽强的德军,连罗科索夫斯基都不得不感慨道:“我们所面对的是一群意志坚强不怕死亡的纳粹匪徒,想要战胜他们,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惨烈的阻击战持续了三天,直到德军最后一辆坦克和最后一门反坦克炮被摧毁,防线才宣告崩溃,但是这三天却给了古德里安和克莱斯特逃生的可能,当红军的装甲部队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冲破阻碍时时,古德里安和克莱斯特的主力早已逃到了波乔普。
    对此,不管是罗科索夫斯基还是阿尔克斯尼斯都显得很遗憾,因为他们已经尽了全力,装甲部队不惜代价的猛打猛冲,而空军更是倾其所有的投入空袭。可谁让敌人顽强呢?
    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对波乔普想办法了,如果能摧毁波乔普市区的几座关键桥梁,也是可以争取到一定时间的。于是乎空军又一次开始了疯狂的空隙,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波乔普市的铁路桥,如果能摧毁这座大桥,就意味着掐断了德军最重要的逃生路线。从一开始,空军就将铁路桥当成了重点目标。
    当然,德国人也知道这座铁路桥的重要性,所以在这座桥梁周围布置了强大的防空火力,简直就是一个火刺猬!而肩负摧毁这个火刺猬任务的是波尔宾的第150团。
    在介绍该团的英勇事迹之前,必须先提一提波尔宾其人。1905年1月27日,波尔宾出生在监狱里。是的,他的母亲被认为是革命者而被投入家乡伏尔加河中游城市辛比尔斯克的大牢。
    说来也怪,这个地地道道的俄罗斯农夫的儿子很早就迷恋上了飞行,哪怕他成年后所从事的工作基本上与机械和航空完全不沾边(波尔宾勉强跟机械沾边的就是曾经在一条窄轨铁路上打过几个月的零工)。
    不过在22岁时,波尔宾开始将梦想变为现实,他先是于1927年加入苏 共,紧接着又加入了红军。在军队中,他向上级表明希望成为飞行员的愿望,但是他没有受过良好的基础教育,而且身子骨也显得不那么结实,为此付出了整整两年的努力,他才获准前往航空学院。
    在航校中,波尔宾的表现异常的出色,在1932年毕业时,他是少数几个因为素质出众直接被留校担任教官的人。一开始波尔宾驾驶的是tb-3,并在32岁那年成为了轰炸机中队的中队长。
    之后,波尔宾参加了诺门坎战役和西班牙内战,在此期间他发现sb-2所谓的快速轰炸没什么卵用,并及时指导部队改变轰炸战术,避免了损失,因为而获得列宁勋章。
    在卫国战争爆发时,波尔宾已经成为第150航空轰炸团的团长,并且开始换装苏-2俯冲轰炸机。在战斗间隙,波尔宾一直在思考战术问题,他发现早期型的苏-2俯冲轰炸机存在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那就是在飞行员在特定情况下做出侧滚动作时,飞机经常会表现出强烈的向右连续滚转的倾向。
    对于当时的红军菜鸟飞行员来说,这可是要命的问题,弄不好就会机毁人亡。而这个问题是如此普遍,以至于总 装 备部都不得不派专员来核实这个问题。但是比较无语的是,卫国战争的突然爆发让红军根本没时间去纠正这个问题了,只能警告所有装备苏-2的部队:严禁飞行员在飞行中侧滚,以避免飞机陷入危险的连续滚转。
    实话实说,这种“解决”方案等同于没有解决一样,侧滚可是很重要的机动动作,对于攻击机来说十分重要,不侧滚可以说等于限制了苏-2三分之一的战斗力。
    面对这一问题,大部分团长、师长选择了老实执行上头低级命令,而波尔宾却不一样。当获知自己团里的年轻飞行员违反了这一禁令之后,他并不像其他团长那样拍桌子。骂人或者干脆关禁闭。而是在问:“你小子是怎么避免连续滚转而活着站在老子面前的?你是怎么做的?飞行的反应又是怎样的?接着你又是如何控制飞机的?”
    波尔宾一贯认为对症下药比装聋作哑强得多。事实上,波尔宾本人就带头不执行禁令,他多次故意在空中进入失速滚转,然后想办法重新控制住飞机。
    皇天不负苦心人,波尔宾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不慌张,始终牢牢地控制住操作杆,飞机在进入连续滚转之后会逐步的恢复正常。
    上级也注意到了波尔宾的发现,在德军包围基辅的时候,波尔宾被召回莫斯科,前往空军作战部,参与研究如何充分的发挥苏-2俯冲轰炸机战斗力的研究。而在那里,波尔宾发明了一套后来被命名为“瓦图什卡”的机动战术。
    所谓的瓦图什卡在俄语中的意思就是“轮转”。整套机动由多架俯冲轰炸机联手实施,它指3到4架俯冲轰炸机对目标实施不间断的轮番俯冲轰炸战术。
    各机以500到600米距离拉开相对位置,在同地面呈70度角位置上实施俯冲。理想状态是,当第一架俯冲轰炸机攻击拉起时,第2架正呼啸着快要扑向目标,而此时第3架刚刚由水平飞行改为俯冲。
    对战斗机怎么保护俯冲轰炸机的问题,波尔宾也有建树:护航战斗机被分为几个小队,某几队飞在高空或者侧后方,另一队为俯冲轰炸机提供侧翼保护。而且波尔宾要求战斗机为俯冲轰炸机提供贴身保护,也就是说战斗机将和俯冲轰炸机一起俯冲。
    一开始上级并没有想要让波尔宾去对付那座该死的铁路桥,空军作战部普遍认为这是大材小用了,认为其他俯冲轰炸机部队能够轻而易举的解决那座该死的桥,只不过事实让他们惊碎了眼镜!
    第一个对铁路桥发起攻击的是拜利少校的第86航空轰炸团,在机场进行了简短的动员之后,拜利少校就开始执行这个有些小儿科的任务了。带着满满两个编队共20架苏-1,拜利少校直扑波乔普,但是两个小时后,少校回来的时候,仅仅还剩下三架苏-1,连少校本人也被击伤。
    用拜利少校的话说:“那是一个火刺猬,小伙子们同它进行了英勇的搏斗,比如安德烈.特尔丘克中尉就架机直接撞向了敌人……”
    一天之后,拜利带着好不容易收集到的另外9架苏-1再次发起了攻击,结果不光再次无功而反,而且又送给了德军三个战果。
    这让空军开始惊奇了,一口气将第270轰炸航空兵师投入了进去,但是这场规模宏大的空袭却变成了一场屠杀。吸取了上次被空袭额教训,德军在布良斯克方向布置了大量的战斗机。而第270师在编队中又因为战斗机部队搞错了汇合点而赤果果的闯进了德军的火网。两个战斗机大队几乎将第270师一半以上的攻击机和轰炸机击落了。
    如此一来,铁路桥就成了烫手的山芋,再也没有人敢说能轻易拿下了,而引起重视的空军上层,这回也直接用牛刀杀鸡,让波尔宾出马。
    那么波尔宾本人对这次行动是什么看法呢?这位传奇飞行员如此回忆道:“任务十分艰巨,航空照片显示地面上至少有一百门高射炮,而且德国人还布置了大量阻塞气球,留给我们进入的通道十分狭窄。更可怕的是,这里的德国空中力量也十分强大,白天的每一分钟都有超过两个战斗机大队在波乔普上空巡逻猎杀,要想取得成功,我们必须首先解决敌人的空军干扰!”
    为了驱逐这些讨厌的德国苍蝇,红军直接投入了一个歼击航空兵师,整整一个上午,雅克、拉格和bf-109、fw-190斗得不可开交,双方至少都损失了超过50架战机。
    中午,在阳光最强烈也是光照最好的时候,波尔宾带着他的小伙子们出发了,数量不大,一共12架苏-2,不过每一个都是个中好手,哪怕是无线电员也获得过列宁勋章。
    在24架雅克-3的掩护下,波尔宾的机队抵达了波乔普上空,此时这座毗邻俄罗斯边境的小城已经是面目全非,猛烈的空中打击几乎摧毁了城市里的所有建筑,浓烟和爆炸的闪光随处可见,在天空中,波尔宾心情异常严重——曾几何时,这座小城有的是欢声笑语,而现在,这里恐怕只有凄厉的哭声了。
    波尔宾很担心,如果不能击败敌人,他的家乡会不会也沦为这样的地狱?他的妻子孩子会不是也是哭泣人群的一员?
    波尔宾打了个冷颤,然后紧紧的握着操纵杆,他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摧毁那座该死的桥,绝不放走一个德国鬼子!
    不过波尔宾面前的困难很大,很快,fw-190就阴魂不散的贴了上来,雅克-3立刻迎上去斗作一团,双方不断地交换着弹雨,时不时就有带着滚滚黑烟的战机栽向地面。
    不过波尔宾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空战中,他相信自己的战斗机,驾驶雅克-3的都是好手,哪怕是他们牺牲了,也不会让苏-2受一点儿损伤,他相信这些战友!
    波尔宾的注意力放在了地上,他睁大双眼搜索目标,很快在一片阻塞气球中间,他找到了那座铁路桥。
    “各机组注意,准备进入!重复一遍,发现目标,准备进入攻击航线!”
    波尔宾小心的拨正了航线,他的工作十分轻柔但也果断,没有一丝脱离带水,迎着阻塞气球的空隙,他钻了过去。而跟在波尔宾身后的飞行员们也保持了相同的水准,德国人密布的阻塞气球并没有起到什么卵用!
    不过这时,更大的考验来临了,地面上不断的出现闪光,看上去就像有调皮的孩子用镜子进行反光一样。但是这些闪光可不仅仅是晃眼,它将带来致密夺命的弹雨。
    轰隆隆!轰隆隆!
    炮弹不断地在空中爆炸,冲击波震得波尔宾的座驾开始颤动,哪怕是被安全带绑着,他的头顶也不断地碰到座舱盖。
    “稳住!稳住!”
    波尔宾一面通过无线电告诫后面的同志,另一面死死地握住操纵杆,不让飞机哪怕偏离一点航线。随着德军的防空火力越来越猛烈,机身的颤动也愈发的强烈。
    波尔宾能感到双手发麻,爆炸的冲击波总要将他吹离航线,而他却要死死地抵抗这股力量,努力地稳住。这场力量的交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也许仅仅是几分钟的事,可是却异常的激烈。用波尔宾自己的话说:“我的双臂已经麻木了,最后的时刻,我几乎是咬紧牙关在坚持!”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坚持到最后,期间不断地有随同跟进的战斗机和俯冲轰炸机被击落,波尔宾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拉尔夫,团里最年轻也最有潜力的小伙子。在接近目标的途中,他被击中了,油箱熊熊燃烧,不过他和另外两个战友却放弃了跳伞,在离桥梁几公里的位置,他对准敌人的高炮阵地冲了下去……”
    苏-2坠毁的时候连续翻了几个跟斗,四散的零件飞出了几百米远,拉夫尔和其他三个战友准确的摧毁了一门88炮和一门20毫米高炮,用身体化作武器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
    最后抵达铁路桥上空的只有8架苏-2,另外的四架要么被临空打爆,要么就是重伤之下选择了拉夫尔一样的策略。这也让最后抵达目标上空的波尔宾压力山大。
    他不能让战友白白牺牲,他必须摧毁那座该死的桥!
    瓦图什卡开始了,8架战机分成两组,四架为一个波次发动了进攻。此时整片天空都密布着弹雨,在爆炸和浓烟当中,波尔宾们开始了俯冲。剧烈的尖啸声预示着最后的决斗开始,苏-2鱼贯进入俯冲,将一枚又一枚fab-1000炸弹投向目标。
    此时,时间似乎都静止了,波尔宾能看到呼啸着飞过来的各式炮弹,他看得非常清楚,能看到它们爆炸,能看到破片横飞,还能听到机舱被弹片击中的叮当声。那种声音整整持续了一分钟!返航降落之后,地勤都被苏-2机腹上筛子一样的弹洞惊呆了。
    不过波尔宾没工夫管这些炮弹,他始终睁大眼睛注视目标,直到投弹手大喊一声:“投弹!”随着机身一震,他立刻开始滚转拉起,擦着他的翼尖,二号机也进入俯冲,很快也投下了炸弹,紧接着是三号机和四号机。
    波尔宾从来没见过小伙子们完成过这么完美的瓦图什卡,这一次完全可以打十分!
    四枚一吨重的航弹几乎是前脚挨后脚砸向地面,你能看到地面仿佛在颤抖,腾起的水柱和烟雾直冲天空。波尔宾仿佛听到了桥面开裂的声音,那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第二波次的四架苏-2动作也一样完美,又是四枚航弹准确击中目标,波尔宾能看到桥面被炸飞,石块乱飞的场景。那一刻他重重的吁了口气,在心中默默地念道:“安息吧,战友们!”
    铁路桥被摧毁了,或者说被整体炸碎了,哪怕是以德军世界一流的工程机械能力,面对这么一座千疮百孔的破烂,也只能望洋兴叹。
    “将军,这座桥完全不具备短时间修复的可能,呃,实际上我根本不认为它还能被修复!”
    克莱斯特无语的看着那座破破烂烂的桥,然后又看了看身后的布良斯克方向,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很严峻了,追兵在即,而去路被断,难道这是老天爷也要让他灭亡吗?
    不同于愁眉不展的克莱斯特,罗科索夫斯基却是一蹦三尺高,像个孩子一样下达了命令:“机械化部队要不惜一切代价向前突进,务必于24小时内追上敌军主力!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必须抓住!”
    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吗?恐怕另一位德军将领古德里安不会同意,铁路桥被摧毁确实让他很头疼,但他不认为自己就一定会输,他也绝不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