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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恻、凄恻。泪眼看花如墨。”
宋希夷陡然一惊,竟见一根极细的丝线从头顶上悬了下来,正在他面前微微颤动,末端系着一个木制的齿轮,做工比较粗糙,想来是主人赶制的,毫不用心。
他连忙向前走了两步,昂首一看——
少女坐在了高啄的檐牙一角,两条纤细笔直的小腿晃来晃去,嘴里还哼着“花好月圆”的小调,头发有些乱、即将可以与鸟窝媲美。
她身上的衣料倒是名贵,只是被搞得脏兮兮、破破烂烂,活似丐帮弟子。
“都怪小定子,这几日将我养得都作了,这破烂衣服怎么穿怎么不舒服,往日被杜若灌蝎子汤和痛殴时也没觉着,果然由奢入俭难……”
女孩嘀嘀咕咕地扯着自己的衣角,一双眼被布条遮了起来,看不清长相,但其余的五官皆与画中人几乎一模一样!
“你……你干什么?”
宋希夷从未见过如此奇葩的女子,容貌清丽,一颦一笑皆如这天下间最美的艺术品,可是却丝毫不讲究,抱着酒葫芦猛灌,喝完便就着衣袖随意一擦。
她歪了歪脑袋,笑嘻嘻地开口:“看不出来吗?我在钓鱼啊~”
“钓鱼……用木头?”宋希夷更震惊了。
美人的脑子都如此奇特?据说平漪郡主水清澜也是个怪胎。
这位奇女子正是江离无误了。
她轻轻松松地收了傀儡丝,一条腿随意地蹬在了房顶上,毫无形象地拎着傀儡丝晃着齿轮,笑道:“我这不是已经钓到了嘛!”
宋希夷,素宁宋氏的长子嫡孙,端王麾下心腹谋臣宋旻的宝贝儿子,和赫敬定有仇,水火不容,逮着机会就骂。
这小子还算聪明,脑子也灵光,时常有些异想天开的主意,偏偏执意钻研傀儡,不肯继承家业做江天万里钱庄的掌柜,更厌恶子承父业当谋臣——
在他看来,所谓谋臣和狗头军师毫无区别,纯粹的贬义、没出息。
江离对此则相当不能理解。
难道守着个只出不进的破铺面就算有出息、很褒义了?
叛逆小伙,不请自来。
“听说你想找我修好并完工火傀儡,一听到消息便急忙赶来,真是累死我了。”
江离故作疲惫地捶了捶腰,那模样莫名有些搞笑,皱着眉摆出一张愁眉苦脸的面容则更可爱了。
大山半跪在房顶上,面无表情:“……”
明明是被他驮着跑的,还好意思喊累?
她以前可没这么娇气。
江离轻松一跃,正巧落在了宋希夷的身前,右手悠哉悠哉地托了一根旱烟管,煞有其事地在指间转了转——烟袋里面根本没东西!
“手里不拿根能打人的小棍就是不自在。”
宋希夷良久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还算客气地拱了拱手,行了一礼。
“在下宋无,字希夷,见过离姑娘。既然姑娘开门见山,那在下也不多言,你开个价就是,只要我能掏的出,便绝不还价。”
江离将被赫敬定一剑划毁的风之声给拆得七零八落,留了根最结实的空心铁管,做成了携带方便的伸缩旱烟.枪。
她一甩旱烟.枪,后者便成了足有半人高的铁管,被她当作拐杖拄着探路。
“修傀儡,简单,给我一柱香的时间便能完好如初,谈钱多伤感情,我免费给你修,只当交个朋友。”
江离从案台上摸了个苹果,红唇微张咬下一口,又甜又脆的口感令她幸福地眯起了眼。
宋希夷难掩激动之色,他本还因着这女孩与赫敬定之间的关系而对人抱有偏见,不料她如此大方豪爽,当即连忙凑近搓着手,不太好意思地道:“当真?那有劳姑……”
“可这彩云间只靠一具小傀儡方能运转,一旦有朝一日人们看腻了……哎,你说会不会比最初还要糟糕?”
眼前的小女孩笑得露出了一排洁白的小米牙,唇角的梨涡衬得整个人格外甜美娇俏,若不说话,便是个十足的玲珑玉人儿。
宋希夷浑身一僵,犹如亲眼见到了魔鬼。
“离姑娘有何高见?”他虚心请教,并不以此为耻,“在下洗耳恭听。”
江离打了个响指,自袖内竟贴肤爬出了一条漆黑如墨的蛇,宋希夷倒吸了一口冷气,双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她坏笑着摸了摸蛇脑袋,道:“别怕,这只是个傀儡。”
宋希夷这才敢小心翼翼地迈进一步,细细查看之时才发现,这条“蛇”的确是用铜片一块一块地拼接在一处的死物。
他松了一口气,转而赞叹不已:“离姑娘妙手,在下自愧不如。”
“若是我能帮你,不断地制作新傀儡,彩云间岂不是就能越来越红火了么?”
江离猛地拿蛇逼近了宋希夷,饶是后者知道是死物,还是被吓了一大跳,惹得她笑得一脸嫌弃,“不过我有条件。”
宋希夷立即捂紧了荷包,警惕地问道:“你要多少钱?”
江离嘴角一抽:“……”
哪来的地主家傻儿子?
“我这个人对钱不感兴趣,怎么会坑你呢?放心。”
江离一本正经,直到她笑盈盈地用食指绕着颊庞的发丝时,宋希夷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妙:“一口价,我要彩云间的五成股份。”
“一口?!”他险些将心里话“你咋不说狮子大开口”给蹦出来,堪堪忍住,压着火气道:“离姑娘,我敬你是手艺人,别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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