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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她戏多嘴甜 第266节

      他没有给生母折过,这和温宴说过的,他到最后都不愿意认祖归宗,是对得上的。
    温宴听出霍以骁话语中的嘲弄之意,亦明白他在想什么,抿了抿唇,没有借着“半子”一词说些逗趣的话,而是又说了些记忆里与烧纸钱有关的事情。
    “有一年,折了满满一盆,还未来得及装入袱包,黑檀儿不小心滑了脚,从屋檐摔进了盆里。”
    黑檀儿身姿矫健,很少有没站稳的时候,可那日就是这么巧,他扑麻雀失败,直接掉了下来,刚好就落在元宝堆里。
    这点儿高度,又有小山一样的元宝堆垫着,黑檀儿不可能受伤,但它也生龙活虎不起来。
    乌黑的毛上,黏满了银色的锡纸末儿,从尾巴到脸,没有一处逃脱。
    黑檀儿哪里能受得了这个,整只猫炸毛了。
    舔肯定是舔不得,黑檀儿上蹿下跳,岁娘赶紧给它打了盆水,它立刻就跳进去了。
    “不好洗,”温宴想起当时场面,忍不住笑了起来,“全黏在一块,最后我和岁娘,一点一点的末儿替它摘,才摘干净了。”
    饶是霍以骁兴致不高,听了这一段,情绪也松弛了些。
    他抬眼看向窝在博古架顶上的黑猫,道:“你还有这么蠢的时候?”
    黑檀儿没有沾到末儿,毛也立起来了。
    它喵呜喵呜地叫。
    温宴这梦听着就傻兮兮的,怎么能信?
    可它也只是叫,没有扑下来给霍以骁来一爪子。
    万一,真失足了,滚到了元宝堆里……
    诚然,以它的身手,不可能发生这样的意外,但霍以骁的手上也沾了末子,与他交手,几个回合,末子都得抹到它的毛上。
    黑檀儿不想沾那些,它调了个头,脑袋朝着墙,眼不见为净,只垂下来跟尾巴,啪嗒吧嗒地甩,表达自己的不满。
    霍以骁看了眼那摇来晃去的尾巴,问温宴道:“还有什么?”
    半个多时辰,霍以骁一边折,一边听温宴说。
    桌上备着的锡纸折完了,这才洗了手,出了西跨院。
    天上星子很淡,只北斗七星能看出些许踪影。
    霍以骁看了两眼,心里反反复复的,却是一个念头。
    先前,霍以骁希望那梦境是假的,若每一个日夜都是梦中所见所经历,对温宴而言,起伏皆是真,五味都尝了一遍。
    可刚才,他有意识地问了温宴一些小事,那些细节,真的不似梦。
    温宴讲述的那些,真的是一场梦境吗?
    是什么样的梦,可以一梦十三年?
    梦里,不止他霍以骁的行事符合他的性情,连黑檀儿和其他人的存在都那么真实。
    温宴之前还提过很多,霍太妃、俞皇后、冯婕妤、朱家那几兄弟……
    那些形象,过于生动与贴合。
    就好像,她曾一步一步,走过了那漫长的十三年,每一日、每一夜。
    第322章 糟心儿子
    这一夜,霍以骁很晚才入睡。
    小狐狸的话其实不能细想,细想之后,无论是哪一种猜测,都让人堵得慌。
    可偏偏,又无法不去想。
    他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红烛双喜。
    他垂着眼看温宴,她穿着大红的喜服,凤冠霞帔。
    温宴就坐在床沿上,纤细白皙的手指攥着红绸,指甲盖染了凤仙花,映得双手越发的白。
    她看起来有些紧张,或者说是局促,虽然唇角挂着笑,但霍以骁看得出来,温宴的肩膀都是紧绷着的。
    也就是这一刻,霍以骁意识到,这只是他的梦境而已。
    他认识的小狐狸,从没有在他跟前,露出这样的神态过。
    温宴总是胆大、不拘、游刃有余。
    喜娘上前,抽走了他手中挑盖头的杆子,催着他并排坐下。
    两盏酒递到跟前,吉祥如意话一套接着一套。
    身体无需他掌控,自然而然地端起了酒,他和温宴交缠了胳膊,酒盏凑到唇边。
    他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温宴,酒液入口,她抹了胭脂的唇红艳艳的。
    霍以骁顷刻间就想起了温宴的话。
    礼尚往来。
    交杯酒。
    他倏地睁开了眼睛。
    梦里的红光散尽,只余窗外那朦朦的鱼肚白。
    霍以骁抬手,手背盖着眼,他徐徐吐了一口气。
    小狐狸就会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昨晚上他喂她吃茶,手中茶盏喂到了她唇边。
    而交杯酒,分明是自己喝自己手里那杯。
    越发没得礼尚往来了。
    瞌睡都散了,时辰尚早,霍以骁想闭目养一会儿神,可一闭上眼睛,眼前全是红彤彤的。
    婚房就是如此,但凡能用上红的地方,一丁点都不拉下。
    而那个略显“陌生”的新娘,大抵就是温宴口中、那个在温泉庄子住了五年、被霍太妃召进京城的梦里的她了吧……
    霍以骁起身,梳洗整理,出门上朝。
    今儿是大朝会,文武百官从殿内站到了殿外,列到了广场上。
    你启奏、我回禀,待散朝时,天已然是大亮了。
    霍以骁跟在朱桓后头出了金銮殿。
    东边天际,日头将露未露,映着朝霞。
    霍以骁眯着眼看去,入目全是红光。
    他忽然就想起了梦里……
    虽是默契,婚事也确实没有摆到台面上,正儿八经地商议过。
    本就只剩下一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揪着三年孝期,戳不戳破,都是心知肚明。
    可现在,明亮的天光洒进来之后,一切顿时无所遁形。
    他的梦,仅仅是梦,只那么几个细小片段。
    而温宴的梦……
    真切得不似梦。
    他的袖子里,还收着温宴给他的那块帕子,一伸手就能触及。
    霍以骁深吸了一口气,念头划过心海,起得快,定得也快。
    “殿下,”霍以骁唤了朱桓,见对方顿足,他低声道,“殿下先去衙门,我要去一趟御书房。”
    朱桓一怔,沉沉看着他,不置可否,也没有问缘由。
    毕竟,霍以骁极少主动去御前。
    朱桓也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
    霍以骁坦荡些,并不瞒着,道:“娶媳妇儿是人生大事,得提上议程。”
    也许是霍以骁说得太过坦然,朱桓反倒是愣住了。
    他木然点了点头:“成亲的确是大事。”
    直到霍以骁转身离开,朱桓才回过神来,脸上一言难尽。
    是,从皇上到太妃娘娘,再到他们兄弟几个,谁都知道霍以骁要娶温宴,但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没前没后的,就得提议程了呢?
    莫不是看今儿天气好?
    霍以骁站在御书房外等传召。
    吴公公出来迎他,道了声安,又压着声,道:“皇上心情不太好,您这会儿过来是……”
    嘴上欲言又止,意思明明白白:四公子您可千万别是来火上浇油的!
    霍以骁轻笑了声,道:“我来说喜事。”
    “喜事好。”吴公公接了一句,心里却没有多少底。
    他深深看了霍以骁一眼,甭管是什么事儿,可得说人话。
    若是把皇上给气着了,真就是大伙儿谁都不好过。
    霍以骁跟着吴公公进去。
    皇上靠坐着,指了指边上,示意霍以骁坐下说话:“什么事儿?”
    霍以骁开门见山:“想提一提我娶亲的事儿。”
    皇上端着茶盏的手一抖,愕然看着霍以骁。
    吴公公背过身去拍了拍脑门,喜事确实是喜事,但怎么就没点儿铺垫,弄得人措手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