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一直谈论前任的事情，那么我也礼尚往来，谈谈你的历届前任。”在何起红陷入回忆杀的时候，凌云皓又开始帮她挡掉引起不适的话题。江宇直倒也懂得适可而止：“好，我不说前任问题就是了，你要说我前任的话，怕是要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你也不希望我在这里待这么久，是吧？”
    “那我就长话短说，挑观众们最想知道的来说。”凌云皓并不打算放过江宇直，他要将这个人对她的冒犯和伤害成倍归还。
    前任种树，后任乘凉（四）
    前任种树，后任乘凉（四）
    “你别看他现在是个花花公子，以前曾是把痴心长情剑。”凌云皓故意揭起江宇直最不愿谈及的伤疤。何起红心领神会，看热闹不嫌事大：“真的吗？我很好奇是谁有这么大能耐。”
    江宇直暗叫不好，知道现在阻止也是徒劳，于是别过脸给摄制组使眼色。凌云皓瞟了一眼上方亮着灯的监控，继续往下说道：“是GL集团的前美术指导，在业界是出了名的严格和专业……”
    “咦，是不是叫Selma Wang？”何起红隐约觉得这是个老熟人，于是向凌云皓确认。还没等凌云皓点头，她已经在两人讶异的眼神中得知确实是Selma Wang。“我很喜欢她，她是个了不起的设计师。”
    “你跟她有过接触？”江宇直本不打算参与这个话题，但内心按捺不住要知悉关于Selma Wang的一切。何起红已经忘了要还击的事情，她确实很喜欢Selma Wang，一度将她的照片放进钱夹里，把她当成是自己的精神偶像。
    “有，以前学校有一个设计大赛，特邀她过来当评审嘉宾。我虽然没拿奖，但她留意到我的作品，还特意让我负责她公司新产品的螺丝钉。”何起红说罢还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大小：“她想拜托我在螺丝钉上雕花，一共1000个螺丝钉，给了我两个月的时间。我告诉她没那么快能够交货，她说她可以等，然后就在合同上划掉了时间。”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凌云皓像是想起了什么。“是不是2010年的秋季？”
    “我算算……是的，那个螺丝钉是用于电脑的把手上。我那时候还替她考虑过承重和实用性的问题，因为我觉得与其给电脑主机装把手，还不如在底下装个轮子方便。但是她说轮子已经有人在做了，她想做跟别人不一样的设计……”何起红还没说完，江宇直就颇为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不愧是她，总是在做这种增加成本又延迟进度的事情。”
    “但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不是吗？我记得当时那个机型很快就售罄了，因为那个把手就是沓区别于其他产品的特色，而且我还留意了一下评论，没有人抱怨过把手的质量问题。不过有一点倒是挺惋惜的，没多少人留意到螺帽上的雕花，她也没把这个当成是卖点。我还以为她忘了这一点，于是还特地发邮件提醒她。她很快回复了我，告诉我她没有忘记，她认为懂的人自然会懂，不必强调。可我还是觉得惋惜，不甘心地问了她一句‘这些心血不就没人知道了吗’……”何起红还想起那段时间她还在和程修宇一起并肩作战。程修宇还刻坏了好几个花纹，想小改一下花纹蒙混过关，她发现后就挑出来扔掉，然后替他重新再刻，直到达到标准为止。
    “我知道啊。”江宇直模仿Selma Wang说话时的语气。“她一定会这么对你说。”
    “对，她确实是这么对我说的。她不像是在取悦消费者，更像是在坚持自己的标准，想要每个细节都有自己的特色和心思……”何起红的话让江宇直哑然失笑，并将倒满的茶水一饮而尽。
    前任种树，后任乘凉（五）
    前任种树，后任乘凉（五）
    “我是俗人，她的做法在我眼里看来，就是拿着公司的钱去成就她匠心独运的好名声。”江宇直望向远处的梧桐树，绵密的叶子似乎让他透不过气来。“电子产品最重要的是性能和性价比，她那款设计之所以能卖出去，还不是因为那个产品性能本来就很能打，何况我在营销推广上也烧了一大笔钱。正常人会为了性能而容忍丑陋的设计，而不会为了设计优美而买一台垃圾……”
    何起红本来想反驳，告诉他只是想尽快卖货，而Selma Wang是站在品牌打造的角度上处事，他不能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Selma Wang。但她觉得江宇直本来就和Selma Wang是两类人，跟他说再多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于是低头不语。凌云皓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给江宇直添茶后说道：“虽然对她诸多抱怨，但还是采纳了她的方案，包括后来的社交媒体取消点赞的一事，你最后不也是站在她那边了吗？”
    江宇直眉头紧锁，右手攥紧了杯子，许久才缓缓松开，杯子搁在桌面时的声响格外沉重。他囿于镜头，即便心头情绪汹涌，说出来的话还是很克制：“那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失智的决定了，我错过的东西太多了。”
    凌云皓见何起红不明状况的样子，于是尽量在对话中渗透当年的“社交媒体之战”：“不，我觉得恰恰相反，你司的社交媒体是目前做得最好。反观几个取消了点赞量显示的同行，用户量和使用量都一直在下跌，只有你的社交软件不降反升，这不就证明了她当初的决策是正确的吗？”
    “这是综合因素导致的结果，这过程中我替她扛下了多少骂名，事后又做了多少拉新活动，这才平息了这场风波。不说了，别录了，这一段给我删掉！所有的都给我删掉！”江宇直说着说着就情绪失控，一手打掉了最大的摄影机，他的愤然离场中止了拍摄工作，何起红和凌云皓只得先让摄制团队先回去，叶倾市本来还想看一出好戏，这回只好意犹未尽地打道回府：“这都什么跟什么嘛？我看他是三分生气，七分借机离开这里吧？他以为你俩好欺负，没想到你们两个礼尚往来，揭了他的伤疤。凌云皓你是真的虎，谁都讳莫如深的话题就这样被你翻出来了，不愧是你。走咯，我看看能不能补录一场和谐版的访谈，或者重新找个有分量的来救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