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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姮已经九岁半了, 她的个子又窜高了半个头,重回到今两年多,已看不到她身上昔日翘翘儿的迷离与不谙世事, 取而代之的是钟灵毓秀般的美人灵气。
小姑娘的身姿娉婷, 着绮丽织锦宫装, 发绾飞仙小髻, 皓齿星眸, 绛唇映日地面朝着群臣,和九个童女一并站在太极殿高高的汉白玉台上。
前世亦是在此时,万般荣华地望着殿下的这一切,但从前朦胧如虚幻, 在华丽之后,她接下来跌宕的人生便也由此开始。但今时所见的却分外真切,风吹过面颊,风也是真的,卫姮微眯起眼,作深呼吸。
巳时上,吉时到,正东方的祭台前,太子萧钦与大公主萧蕴,陪同着皇帝完成了祭祀的礼程。
番邦外族踅上玉阶进前朝拜,因着北方靺鞨部落是第一个递文书的,遂站在头排。宇文羯亲自派遣王子宇文宕随同使臣来朝,为要表达赤诚求和之心,且王子宇文宕将会留在大晋几年,学习中原的礼俗及文化。
卫姮望向玉阶,只见宇文宕与李琰一般年岁身高,着白绫绣龟纹袍,腰束皮带,脚穿长靴,少年浓眉鹰眸,健朗而肤色黑红。
宇文宕目光扫过巍峨的皇城景象,忽而瞥见卫姮冰肌莹彻地站在那里,小姑娘就像神女一样。蓦地眼神收敛,低下俊逸脸庞,叹中原王朝的富丽堂皇,儿女亦这般美妙华丽。
卫姮记起来这个靺鞨王子,前世宇文宕跟着二叔卫修学医。而且听李琰说过,祖父与兄长们后来都被安置在宇文宕那里,她便对宇文宕回了微微一笑。
番邦屈膝行礼,呼喝道:“大晋国土浩广,物资丰饶,儿女华盛,是为番邦之表率!吾等恭祝陛下万岁万万岁,太后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平身——”皇帝萧宥高坐在金龙宝座,威仪含笑地展袖挥一挥。
九童女对面一排即为九个男儿,亦着玄色盛装华服,英姿笔挺,在其后便为头带面具的八十一少年旗护卫,跟着祭祀大典的太常寺卜官行祭礼。
李琰站在九个中倒数第三位置,凤眸明晰地瞧着这一幕,便知是自己最大的情敌来了。
前世宇文宕跟着卫衍正父子学医,一直到顺安侯府被抄家前一年,才回靺鞨去继承王位。宇文宕钟情卫家的大小姐,原意要向卫姮求亲的,若成亲卫姮便是靺鞨王后了,然而孟氏以祖母年迈、关外多野莽为由劝阻,卫姮思来想去终是被说动,便也拒绝了。
岂料回去一年,卫府就被抄家,宇文宕终归是放不下,又率亲随前来求娶,结果晚了半年,卫姮已嫁给齐国公府李琰了。
也正是因着宇文宕一直对卫姮痴心不变,所以惹怒萧锒,后萧锒登基,便以李琰与他通敌为罪,夜半火围大将军府,要置二人于死地。
犹记得那日,卫姮知道宇文宕从靺鞨来盛京接她。
当天傍晚日暮后,用过晚饭,李琰在水房里冲凉。亦是个盛夏天,在折冲府营房操训了一天,凉水冲过男人硬健而魁梧的肌体,似都能被肤表的阳气蒸灼。
齐国公府地广院阔,他们三房的人又少,是以住着甚为宽敞。水房是夫妻二人单独用的,一个小门连接着寝屋。里头中间用帘子隔开,一边放个大浴缸,一边放李琰用来冲凉的木桶。
他在里头,一手擒着皂角涂抹,一边听女人在帘外嘀咕。
卫姮靠在薄纱帘上,说道:“宇文宕哥哥今儿差人送信于我,让我去外头见他。我去了。”
她仿佛就要他听清她与人私会了似的,特意加重“我去了”三个字。
声儿娇甜的,顿了顿,又接着道:“宕哥哥说要来接我走,问我同不同意,若同意便去客栈等他。你也知道,他们靺鞨部落那边的,不计较妇人嫁没嫁过人。我若去,还是可做王后的,反正和郎君成亲只这样而已,再嫁没影响。就心想,不若这二日收拾下行李,整理整理同他启程好了。郎君觉得呢?”
李琰凤眸睇去帘子,那薄纱帘布将女人婀娜的身段印透出来。
她梳着簪花百合髻,每每梳这发髻总是分外可人,窄柔的小肩,凹进又迎出的蜂腰翘臀。
她若再多靠近一些,李琰就该撕开帘布了。
但他还尚未跟她有过亲爱。
毕竟在成亲后,才从二皇子萧锒的言行举动中,窥探出萧锒对卫姮隐匿的炽烈。
而彼时,李琰对萧锒忠心不二,且自觉娶卫姮仅只是娶回而已。
然而他跟她成亲已经过半载了,天晓得有多习惯着听她的声息。两人每回共枕在一张床上,她夜半睡着会害怕,纤盈的小手伸过来。李琰长臂在她头顶展开,卫姮便轻轻攀着他硬朗的肩膀,自动自觉地蠕进他怀里抱着。
她把他当是真夫君。
夏天时润凉,冬天时炙如火,她就像个天然的玉枕。须知那柔嫩指尖环过男人硬悍的腰脊,是忍得有多煎熬。
李琰猜着这女人必在哄自己讨好她,卫翘翘儿,他倒真心愿意哄她,但他实在不想被威胁着说出口。
而且现在也还未到说出口的时候,本就是在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已经忍得水深火热。若让她知晓自己喜欢她,莫不更黏缠、更体贴起他来。
李琰便从桶中继续泼着水,冷心狠肠子地说:“夫人心下如何想的?”
呜,不是想听的。隔着帘子都能想象他英俊脸庞上的寡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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