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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姮来到殿前求见,宫女在外传话,宗解玉垂首未语,显然十分专注。
    东宫里的宫婢,亦都晓得卫姮在太子和皇后跟前的得宠,这东宫她从前原也常来拜访的,因此便讨好道:“昭庆郡主进去便是了,娘娘或许没听着。郡主身上的香味儿甚好闻,只怕进去不必通报娘娘也晓得了。”
    卫姮想想,便踅进殿来。
    只才道一声请安,却惊得宗解玉彷如魂飞了似的,整个跳了一跳,手中的细勺都抖出了碗沿。
    立时又复了表情,漾出笑颜:“翘翘来了,我说怎的忽然一抹淡香味儿进来,原是我过分专注,竟忽略了你的脚步。”
    那是红木的小桌几,相似的颜色在这般衬托下,很难看出。可卫姮偏偏视力极好,一眼便瞥见了桌面上溅出的铁红色粉末……她看过祖父和姜太医等人给太子开出的药方,并无涉及粉末一剂。
    她忙不动声色地表个歉,亲热地回话:“是怪我,宫女通报了几声,我猜着娘娘应听着,便自个儿进来了。给娘娘送来几个茶包,这些都是在山中采到的珍贵好物,得了皇后娘娘的应允,特送来给太子妃颐养的。”
    话毕,将花草茶包在桌几上搁下。趁着宗解玉不注意,便用襦衫里头的中衣袖子在桌面拂过,将药粉吸附在了绢麻面料之上。
    宗解玉瞥过一色的桌面,眼瞅着碗里黑浓的药汁已均匀,只当方才没有疏漏,这便默默地舒了口气。因笑道:“劳烦翘翘儿专程跑一趟,既然来了,便随我一道去太子那边说说话吧。”
    说着,命宫女端起盘子,同往太子的崇仁殿中去。
    一路亭廊环绕,不一会儿便到得崇仁殿,太子萧钦正在殿前的陶然亭下批阅奏折。正值二十二岁英年的萧钦,发束玉冠,着一袭刺绣五爪龙纹银袍,端坐在汉白玉石桌旁,风度越发的翩然。
    皇帝因与皇后感情甚笃,皇后爱重太子,所以皇帝父子二人亦为同心,并无防备。
    眼下南越之地荒蛮,朝廷多有派人手南下拓荒抚民,不间断有奏折上表疑难。身为皇储,这些事务他理当为父皇分担。
    去年春卫姮就去山里采药了,年底回来后家中出了孟氏那样的事,虽罪不及顺安侯府,但整个春节卫家都十分低调自省,因此未敢有进宫拜访。
    一年不见太子,但见萧钦依旧英气醇雅,只皮肤下微显灰颜,以及清瘦一些外,精气神却还是明朗的。
    见到卫姮,萧钦十分之高兴。他虽在成亲前同卫姮说过,来日若不喜欢李琰,便可剩出侧妃的位置,等她及笄后给她。但他成亲之后,却未再说过这样的话,想来与太子妃是极为情意相通的。如今卫姮与李琰定亲,他便在心里将她当做个讨人欢喜的妹妹了。
    在亭下问了卫姮一路的见闻,卫姮便道:“记得先前给太子殿下把过脉,现又过去了一年余,殿下可要考考我如今的技艺?”
    太子却是豁然,并无讳疾忌医之意,听得坦荡伸出手来。展眉笑道:“孤当然记得,母后的十二弟,还是翘翘头一个诊出的脉象。你听便是!”
    卫姮取出脉枕,盈粉的指尖搭上去,微微颦眉听脉,但见果然昔日的沉稳中已有嘈杂之序。祖父他们断的不错,太子的脉象中有寒症,又因一些旁的原因,使得虚热于表,寒滞郁结,所以下药便当内外兼顾,用心调理。
    卫姮收起手,笑说道:“殿下虽然有些虚咳,可眼下脉象仍然中气十足,若然好生用药,当能比之从前还要康健,届时朝臣们可就欢天喜地了!”
    她的话中亦有引申之意,若太子妃适时收手,太子便可恢复无碍。
    萧钦听得自是欢欣,夸她道:“孤谢你吉言,翘翘的话惯是甜蜜,但愿上苍听去,亦让我早日祛此蛮疾。孤心系天下百姓,若能全力以赴,为父皇与朝廷分忧,必当快慰!”
    听得太子妃宗解玉的指尖颤了颤,然而药汁还是端上来了,温柔对太子道:“钦哥该喝药了,放了这些会儿,凉得已经差不多。”
    萧钦未做多想,端起一饮而下,又握过太子妃的手指,歉然道:“辛苦爱妃,待过阵子不咳,便带你同去洛阳巡游一番,散散心情。”
    又聊上一会,卫姮见药性已入,便起身说告辞。
    太子亲自送至亭下,只在下台阶时,卫姮忽然脚滑,险些摔倒在地。
    太子伸出手在她臂上一搭,将她扶住。卫姮就势贴近太子的胸膛,白嫩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摁住他手腕,堪堪地站稳了,方才松开来,道了声谢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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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永福门乃是个园子,两旁花草茂盛,空气中浮来阵阵的草木清香。卫姮攥着右臂袖子,将面料上的药粉圈起,免得路上滑落。
    方才算着太子入药后的时间离开,故意借脚滑在他腕上搭了一脉,却是比服药之前脉象跳动得迅速,且贴近胸口后,发觉心跳亦有加紧。
    但若然是太医们开的方子,原是温中疏表、和肝解郁的,绝没有这种亢躁。想来应是那药粉的作用,因为药汁黑浓,铁红色溶进去后,原色并不能被看穿,所以太子便一直在服用中。而且服药前脉象寻常,服药后脉象顿冲,竟类似于炼丹所用之材料。
    卫姮皱着黛眉,娇美的脸颊上几分沉思,兀自闷着头走路。
    忽而肩头却撞到一堵英挺的身躯,宽硬的肩膀,修长而魁梧。她未注意,只当是东宫的什么侍卫头领,自侧过一旁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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