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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门前的两处阙楼上高高悬挂了一条长约三丈的红绸,拖下来逶迤在地上,风吹起来的时候婉约缥缈,像极了那武侠剧里武林盟主的继位大典。
萱城想,苻坚的审美有些中国风啊,满满的传统味道。
可是在新年来及之前,萱城还是办了几件政事。
第一便是请奏封杨定为骠骑将军,赏千户侯,食邑千户,与邓羌、张蚝、杨安、毛当、梁成等秦名将名列食邑。
第二斩杀拓跋鲜卑投降王公拓跋寔君。
苻坚同意了萱城的第一条上述,可对第二条却略显为难。
“皇兄很不理解是吧?对,照理来说,不杀降将,况且皇兄你仁慈宽厚,杀那些人绝无可能,封官封侯倒比比皆是,可如今你让我掌管了大秦政务,所以由不得你,拓跋寔君泯灭人性杀父以求自保,这等人若是为我大秦所用,日后定成祸患。”
“你说的有理,可毕竟人家降了,这是有功的,你让人们怎么看朕?”
“别人怎么看你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的名声已经被好事人传了开来,虽然那都是无关痛痒之事,非关家国大事,你说过了,你只信天命,信别人说的做什么?”
“许多事,我说了不算,人说了也不算,最终,只有天说了算。”
苻坚最后还是同意了萱城所求,这是唯一一次斩杀了降将,可一时国中竟无人议论。
大秦尚儒多年,国内一片儒家教化,儒家讲求尊卑贵贱,纲常人伦,忠孝仁义礼智信。
拓跋寔君杀了自己的父亲,是为不孝,国家陷入危难之际不思报国反而自保,是为不忠,就算他投降了大秦也难逃人伦纲常的制裁。
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九了,大鸿胪的官员们却忽然忙了起来,官舍下榻了一批外来使节,奏疏上报到萱城这里,竟然是西域六十二国的外交文书。
“所以,你这此要办的宫宴是为宴请西域六十二国的时节,对吗?”萱城心中已经有了定数,北国已统一,这些外国使节是该来朝见了。
“还有东夷十国和西南夷四国。”苻坚补充道。
“你最想要的却没来,你想晋朝派来使节吧。”
苻坚望着他道,“皇弟知我心。”
“何止呢?晋朝没有派人来,朝鲜半岛上的小国也没有派人来朝贺,所以,这**谈何一统,你的理想,那些伟大的理想,一直就是想要**一统吧。”
苻坚喜欢萱城这么直接的鞭策自己,他捂着自己亲弟弟的手,“所以,你帮朕,我们一起完成这些理想,不好吗?”
“若是我会死,你也会死呢?”
焐热的手登时颤了一下,苻坚垂着眼帘。
“若是我说,完成这些一统都是逆天而行呢?大秦不具备统一天下的条件,若是强行出征,有去无回,我们都会死,你还会完成这些理想吗?”
苻坚勐然抬起眼来,一双深沉的溺死人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萱城,“死当长相思。帝王怎会像他们高唿的那样百年千年万年,不过须臾一瞬,弟弟,到那时候,我们一起死,完成了这些理想后,一起离开这世间。”
还真是教条主义的儒家典范君王啊,萱城在心中长叹。
“好。”这个字眼出自萱城之口。
管什么尊重历史,管什么马克思主义唯物理论,萱城前世都放弃了那些理论,一千六百四十年前,他还会再次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住吗?
梁仁,该打的赌就要打到底。
输了又何妨,死了又何妨,就像苻坚说的,死当长相思,死了正好可以让人追忆,死了正好冲破一切人伦禁锢。
腊月三十,这一天是传统意义上的除夕日,张灯结彩,燃放鞭炮烟花,迎接新年。
萱城也过生辰了。
今天,是他来前秦第六年的最后一日,过了今日便进入第七年了。
过了今天,他就长了一岁。
人都会成长的,长大,变老,走向死亡,重生,再变大,变老,走向死亡………
公元376年,大秦建元十一年,腊月三十,卯正。
由于进入了寒冬,长安的天这时候还是灰蒙蒙的,阴冷寒风的,卯时下榻起床,卯时三刻离开阳平公府,到了未央宫刚好是卯正时刻,这个时候,参与上朝的官员都来了,文武并立,各为两边,黑压压的立满了大殿。
萱城知晓,魏晋南北朝时候上朝都是卯正,就是今天的六点时分进行朝会,都是臣子先到,而皇帝乘銮驾后至,可到了苻坚这里却反了过来,苻坚在卯时三刻,就是五点四十五的时候就先行进入了未央宫大殿,臣子们后才络绎不绝的朝拜。
所以当大秦的臣子们站在未央宫的宏伟宽敞的殿内朝拜的时候,苻坚早就把朝会要做的事项都一一列了出来,南岸递上的折子都是下面的臣子这才上奏的,有些比较突然,苻坚一看完有时颦眉,有时欣慰,有时暗笑。
今日,他一身黑色朝服,威严外露,英姿非凡,高高在上,扫视了一眼殿下的群臣,而后缓缓道,“今日是我大秦建元十一年的最后一日,也是朕登位来的十九年,一晃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景略用了16年时间辅佐朕,朕用了6年时间完成北方统一,遇见景略的那一年朕19岁,如今过去了十九年,什么事过的都像一眨眼间,转瞬即逝,说的就是这么回事吧,如今北方终于统一了,朕的愿望也完成了一二,要说憾事呢,也有一二,可今日朕不说,今日是大喜之日,朕要大喜,你们,众卿,也跟着朕要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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