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页
捷报送至长安,萱城递给苻坚,苻坚道,“当真如你所言,不足三月,襄阳已破。”
“不是我预料到了后事,而是长乐公自己贻误战机,围而不攻一年,这是你传给他的吗?为何打仗把别人围起来了却不进攻,这是什么道理?”
“你冤枉朕了,朕从未给他下过这一道诏令,要他围而不攻,你不也看到了吗?上次我们在老君山,宏儿送来的书信,长乐公的攻略你也认同了的,这怎么就怪罪到朕的头上了?”
萱城苦笑,“没错,我看过长乐公的书信,杨安的围而不攻是对的,可我没想到,硬是拖成了一年之久。彼时,桓冲领兵七万坐镇上明,距离襄阳不过四五百里,却见死不救,晋朝的兵力都掌握在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手中,世家大族拥兵自重,他们并非是要匡扶他们口中的皇室,而是为了给自己捞取在政治上的资本,所以,桓氏不会救襄阳的。在你命韦华到达襄阳之前,长乐公早就占领了襄阳外城,又有百余船只在手,如铁通一般包围中城,粮草辎重充足,长乐公又绝了其粮草运输之道,朱序无援,为何不及时攻内城,三个月围攻襄阳,如若敌方无援,又困于后方粮草,这是一个进攻的大好时机,姑且算半年吧,半年围攻襄阳破城,我以为是可行的,我不明白,长乐公是与人家坐下来聊天聊了一年吗?”
“皇弟果然一眼就看透了襄阳之围的前因后果,剖析的这般头头是道,这个逆子。”
“你现在骂他有什么用?你不是给了他一把剑吗?你看到他自杀了吗?”
苻坚一笑,“哦,对,朕给他的期限是今年开春,果然,他就取胜了。”
萱城说,“若不是李柔上书弹劾,你能那么快的派人去催他吗?这一年你都做什么了?”
“我在陪你。”苻坚这般说道。
萱城登时沉吟不语。
他说的没错,这一年似乎有些荒唐,苻坚分明给苻丕下达了军令要攻下襄阳,自己却带着他的宝贝弟弟去了老君山闲云野鹤。
可这一年,萱城过的却无比暖心。
所以,他动心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和好吧
“苻坚,上次我说的那些话,你…”萱城不忍心说出口,他伤了苻坚一次又一次,他总是像慕容冲伤自己那样去出口伤苻坚。
“你什么都没说,我老了,记性不好,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萱城却一把捂住苻坚的手,“抱歉,是我不对,苻坚,你罚我吧,你的弟弟,他真的要复活了,他要醒来跟你在一起,那些美好的往事和诺言,可这具身体就是抗拒不从,我快拦不住了,怎么办。”
苻坚却将他揽入怀中,长叹一声,“别怕,弟弟,当一个人的心跟身体相悖时,身体总会屈服的,对吗?你会答应朕,总有一日,你的身体会答应朕。”
三月初,苻丕大军从襄阳返回,苻坚的原意本是让苻丕镇守襄阳,萱城说邺城乃是大秦东北门户,而且长乐公镇守邺城已经九年了,他熟悉邺城的政事人文,襄阳乃是秦新攻下的城池,可由氐族本部将领张蚝镇守,苻坚听从了他的建议。
因为襄阳与晋朝疆土隔江相望,又有桓冲的七万兵力在四百里外的上明,虽然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掌握兵力都是私心,可襄阳若无强将重兵镇守,便是一座危城,于是命苻丕留十万精兵于襄阳,待张蚝本部至襄阳之后,苻丕方可离去。
三月中旬,巨鹿公苻睿从邺城返回长安,长乐公苻丕押着朱序也返回了长安,一时人人出城迎接观望,人人高唿长乐公英勇,东城和西城的街道都被拥挤到交通瘫痪了,苻丕入宫,却第一时间来至宣室殿请罪。
他要将那把剑原封不动的还给苻坚。
那一日,早朝过了后,大臣皆散去了许久,快到午时时分了,苻丕才持剑急匆匆的奔至宣室殿,南岸在外面拦住他,“长乐公,请解剑入内。”
苻丕面露难色,“南岸,这是战时父皇恩赐,我正要将它还给父皇。”
南岸一听,也就不拦他了,却好心的叮嘱了一句,“长乐公万事谨慎,陛下方才生气了。”
苻丕愈发的胆战心惊了,殿门被推开,他抬起艰难的步履,手里的剑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来,待他走至苻坚就座之地,却看身旁坐着自己的皇叔,脸上的忧色缓了一分。
“儿臣苻丕拜见父皇。”又朝向萱城拜了下去,“见过皇叔。”
他这么磕着头下去,手里的剑便被平整的放在了地上,半响没听到回应,他的心突突跳着。
“你还有脸回来。”苻坚的声音响起。
“抬起头来。”
苻丕小心翼翼的将头抬了起来,可他还是不敢去直视面前之人,他想象着自己的父皇会用怎样愤恨的眼神盯着自己,拷问自己。
“你就这么把剑还给朕了?”
“儿臣不才,得父皇令,围攻襄阳不力,儿臣自知有罪,本无任何脸面再见父皇,可一想到父皇一片苦心培育儿臣,儿臣日夜思念父皇甚久,这才冒死前来请罪。”
苻坚听他这么一说,本来那些难听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你还真是不知羞耻。”
“皇兄,此事已了,不必再追究过往,长乐公毕竟将功赎罪,有功于秦,你不要苛责于他了。”
“从古至今,朕从未见过有他这般攻城的,围而不攻,整整一年,这是什么道理?苻丕,你说,谁教给你这样的打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