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页
他回过头?, 见沈怀璧下了床,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狐裘,也许是?因为没找到鞋子,竟然是?光着脚的。
齐墨见状, 面色有些不悦,他快步走过去,对沈怀璧轻轻斥了声:“给?我坐下。”
沈怀璧从来没见他这?这?幅样子,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顺着齐墨的话坐下来了。
沈怀璧没穿袜子,苍白?的脚背就露在冰冷的空气?中,皮下有青色的血脉蜿蜒而动。
齐墨也不提什么?要回去的事儿,只是?拿过放在一旁的鞋子,握住沈怀璧一只脚踝,替他细心穿上鞋袜。
沈怀璧这?么?些年,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混过来的,身边连婢女都?不曾有过一个,更是?没有人替他穿过鞋袜。
齐墨那只因为受过伤而留下浅浅疤痕的手心就握在他裸露脚踝上,带着些微薄的暖意,没来由的令他心安。
他默默的看着对方帮自己穿好鞋袜,又细心扣上了狐裘披风上最后一粒没扣好的扣子,这?才?站起身,转身端过那碗药膳,言语中还带着一抹微羞:“那你快喝吧,我就在这?看着你。”
齐墨往日都?是?变着法儿的给?他做当日的药膳,生怕他吃厌了,吃油了,吃腻了,便不肯再喝,因此很是?花了一番心思。
例如说,今日他给?沈怀璧做的,就是?一碗木参炖鸡。
今日他从鸡鸣时便早早的起来了,在小厨房里面磨蹭了半晌,把昨日便做好的高?汤,走地?鸡,还有药材炖在一起,足足的在小厨房里守到了日出之时。
鸡肉早已被小火炖得?软烂异常,药香毫不突兀的融入汤中,让人只是?一闻,便被勾起无限遐思。
沈怀璧自然是?很受用的,他从来自诩为一个糙人,不在意食物?的精细程度,有的吃有的喝就不错了,哪管他什么?好不好。况且,这?是?齐墨专门做给?他一个人的。
早些天起,自从第?一碗药膳从徐毅的手中端过来时,他就知道,这?绝对不是?徐毅那个粗人能够做出来的东西。
谁知那小子不知为何偏偏总是?躲着他,早上晚上都?见不到一个影子,他又嗜睡异常,二人竟然毫无相见之日。
还是?他主动,无意告诉徐毅,问起了他齐墨的下落。
沈怀璧也知道跌份儿,但他更知道,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那人估计小半个月之内不会再与他见上一面了。
因此,这?样想想,他是?挺划得?来的。
齐墨用一只小碗把汤都?盛了出来,却?仅仅分给?他半块鸡肉。
沈怀璧看着他的东西,挑眉道:“怎么?,做了还不许吃吗?你就这?样小气??”
齐墨被他质问的束手无策,有些尴尬的说:“不是?。将军你才?刚醒,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这?鸡汤原就是?大补,现在又更添了一些药材,对你来说大有裨益。所以这?些鸡,你现在吃了也毫无效用,少?不得?便会弄得?上吐下泻,更是?得?不偿失。”
沈怀璧面无表情,抬了抬手让他把剩下的鸡肉放到一边去,别放在自己眼前来。
他本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喝完了齐墨炖给?他的汤。
齐墨早就用过了饭,自然也不饿,便坐在旁边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喝。
沈怀璧平日里出手杀人甚是?利落,可言行举止之中却?露着一股无法磨灭的名门优雅,他从来不直接喝汤,而是?还要挑剔的找人要个调羹,慢慢的一勺一勺的喝。
齐墨本来来的目的就是?想与他说说话,可又苦于与他没有什么?话题可说,此时对方坐在桌边慢慢的喝汤,他便乐得?清闲,也坐在一边悄悄的窥视沈怀璧的容颜。
沈怀璧本来生的就极好,之前他还睡着的时候,齐墨便觉得?那是?一种静态的病态的美。
原本以为这?个人还是?这?个人,相貌左右不会变化到哪去,可直到沈怀璧醒来,齐墨才?知晓,沉沉昏睡的那个沈怀璧始终少?了些什么?东西
——那个东西便叫做生机。
醒着的沈怀璧是?和睡着的沈怀璧很不一样的,一个死气?沉沉,浑身带着褪不去的病气?;而醒着的他,嬉笑怒骂,充满着生机与活力。
他愿意看到这?样的沈怀璧,即使对方永远不需要自己,但只要能有一眼,他也甘之如饴。
沈怀璧终于慢吞吞的喝完了汤,他把碗放下,似笑非笑地?看着盯着自己正在出神的齐墨,唇角微弯:“你看什么?呢?”
齐墨回过神,“哦”了一声,熟门熟路的开始收拾起桌上的碗筷,像是?做惯了这?种事儿一样。
沈怀璧莫名觉得?,他们之间的这?种相处方式已经延续了很多很多年。
他出门在外,朝出夜归,齐墨便能给?他端上一碗热腾腾的汤,在看着他喝完之后又顺理成章地?收拾碗筷,温和谦良。
沈怀璧忽而反应过来,又自嘲的笑了自己一声——
他与齐墨从来没有过去与未来可言,像是?这?种日子,更是?不知再能过上几日了。
齐墨像是?已经预感到了他心情的低落,收拾起了碗筷之后,忽而问道:“怎么?……师哥,你不开心么??”
他心情惴惴,沈怀璧目前的表现一切与往常无异,可他越是?这?样,他便越是?心情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