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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羡龄走进来,在首席上坐了。众人纷纷向她行万福礼。
“坐吧。”
张羡龄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两个女史,轻声道:“你们就在后排坐,将会议的内容记录下来。”
这是她从尚宫局挑出来的两个流于品外的女史,专门叫来做会议记录的。
两个女史闻言,立刻在后排坐下,抚平纸提起笔,只待会议开始。
张羡龄道:“今日唤诸位女医过来,是为了商量组建女医院一事。据我所知,宫中宫女内侍患病,许多人医生也不看,直接去药房买药吃。运气好呢,能把自己吃好。运气不好,就把自己吃到宫人养病的安乐堂去。这要不得。”
她看向司药:“太医院那边我管不着,但是六尚局的司药房不许随随便便给宫人抓药,得见了女医的用药笺方能抓药。为了方便,这个女医院就设在药房前头,凡有生病的宫人,只要走得动路,就先到女医馆看病,看病之后再拿药。”
司药听了,面有难色:“娘娘这法子好是好,只是如今的女医,人数少了些。”
加上刚进宫的谈允贤,满打满算就八个女医。若是冬春之交易生病的时候,女医看娘娘们的病都来不及呢,更别说给宫女内侍坐诊了。
“的确如此。”张羡龄看了眼自己的记事本,“之后会选拔培养新的女医,但在此期间,还需要各位辛苦一些。十名女医需各自分工,坤宁宫一人,仁寿宫一人,清宁宫一人,嗜凤宫三人。还有两人,需日夜在女医馆坐诊。诸位现在可以想一想,现在要如何分工。”
一众女医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张羡龄笑盈盈地看向谈允贤:“谈女医想要在何处当差呢?”
一旁坐着的司药听了这话,心想这何须问。上述几个地方之中,最差的地方莫过于女医馆,最好的去处是坤宁宫。况且皇后娘娘明摆着器重谈允贤,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谈允贤蹙起眉,犹豫了一会儿,道:“回娘娘,妾身想在女医馆坐诊。”
一屋子的人都看向谈允贤。
张羡龄挑了挑眉,追问道:“为何是女医馆?你嫌弃坤宁宫吗?”
“不是。”谈允贤抬眸道,“妾身多年来都是纸上谈兵,实在不敢拿半桶水的医术在娘娘面前显摆,还需多多积累经验才好。况且,妾身年轻,能在女医馆熬得住。”
“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张羡龄笑道。她原来也有些担心,谈允贤如今年纪轻轻就进宫做女医,没了在民间行医的经验,到底能不能写得出《女医杂言》。现如今看来,谈允贤心里很有数。
如此,女医们的分工就定下来了。茹女医专侍坤宁宫,而谈允贤则和另一位年轻女医一起,在女医馆坐诊。
为了方便,女医馆就设在药房后头。张羡龄拿着小院的堪舆图,细细作了划分。最外头一间是候诊室,往里是女医的诊疗室,出了诊室,就是司药司的药房。
考虑女医馆建成还有一段时间,张羡龄与司药商议之后,决定在这一对时间内仍准许宫人在司药司拿药,但一定得是药效温和,无功无过的药方才能直接抓药。
司药司拿药的女史也有不少懂得些医理,寻常的方子都记得,听人说得了风寒,就抓一些紫苏、白芷、麻黄、桔梗之类的药材。
这倒是和现代药店的售货员有些相似。张羡龄问:“那司药司的女史往日拿药,是凭经验,还是说有类似的药方记录让她们可以对照着拿药。”
司药说:“多半是经验。”
张羡龄想了一想,这时候的人做事的确重经验,轻记录,也不能说不好,只是对于医学的推广而言,未免有些不便。
她沉吟道:“无论是司药女史,还是女医,我希望你们从今天开始,注重用文字的方式将自己的经验记录下来,集结成册。譬如什么病有什么症状,该怎么治,该开什么药,剂量如何,吃多久。”
“这种医疗手册做好了,以后还能作为教导新女医的教材。”
……
张羡龄的声音回荡在西暖阁里,讲到开心时,她甚至会轻声笑起来,眉眼弯弯,鬓边毛茸茸的小碎发一颤一颤的,姗姗可爱。
不像是皇后,倒像是领居家的小女儿。
谈允贤不自觉地,嘴角也微微有些上扬,听她说着自己的奇思妙想。
有很多想法,是谈允贤头一回听说的。乍听之下有些奇怪。比方说皇后娘娘强调,看诊时女医一定要常洗手,手上不能有半点污渍。
谈允贤虽说不大清楚原理,但她还是将这一点一五一十地记在白纸上,毕竟是皇后娘娘金口玉言,管他有理没理,只要娘娘开了口,她们下面人就一定得奉为圭臬。
对于皇后娘娘所说的女医院,谈允贤也十分感兴趣。她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女医院的。从前祖母出诊,也只是在闺阁之间,看的病人也是相熟的夫人小姐。十天半个月能有一位病人相请,已经是不可多得了的。若真如皇后娘娘所言,后宫的宫女都要去女医院看病,那她一日岂不是可以接诊三四个病人?这么一算,在女医院看诊一日,竟然能抵得过在民间行医两月!
这样一来,她积累经验的速度,不就大大加快了吗?
开完会,已近午时。张羡龄问过了时辰,说:“都这个时候了,诸位吃过饭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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