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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朝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低头站在榻前,略有一丝忐忑。
    谢青鹤入魔时发生的一切,他都看着。所以,他也知道谢青鹤看不起自己,对自己没什么好感。
    “你自己去外边盖一间屋子,再去镇上买些笔墨纸砚,我如今确实有事差遣你。”谢青鹤说。
    得了明确的吩咐,云朝顿时高兴起来:“仆谨遵命。”
    云朝以傀儡之身存活多年,后堕入魔道,本身威能极其强大,之所以没能成为魔尊,就是因为他曾为傀儡,与九幽冥君神魂相连。他的七魄是不完整的。如今九转文澜印逆天改命,云朝作为傀儡的过往被一笔勾销,兼之脱魔而出,魂魄澄净化作真人,他就拥有了一具真实的皮囊。
    换句话说,云朝不是魔鬼魂魄等虚影,而是一个真实存在、有血有肉的活人。
    得了谢青鹤准许,云朝在屋内歇息了一夜,次日天亮之后,他就去林中伐木,准备盖屋自居。
    苏金斗烧火做饭的时候,云朝已经把盖屋的木料准备好了,看着那一摞摞堆叠在一起、削得正正经经的木料,苏金斗小心翼翼地送上一个肉饼子,问道:“敢问这位老爷……”
    云朝拿走了他的肉饼,留给他一道冷峻的背影。
    苏金斗:“……”护卫比农夫高级哦!这田没有我来种,谢老爷吃什么米?!
    回头看着被炸得到处都是臭味的粪坑,苏金斗更讨厌云朝了,没事你炸什么粪坑?!
    云朝选好位置盖屋子的时候,苏金斗还得苦哈哈地收拾粪坑。那枚金印还躺在被削平三尺的粪坑之下。苏金斗扛着锄头填土,秽土刚撒进去,瞬间就弹了回来——扑了苏金斗满身。
    唬得他一连往后退了四五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老爷,出鬼了!老爷!”
    谢青鹤听他鬼叫,披上斗篷晃晃悠悠地出来:“什么事?”
    苏金斗翻身就往他这边跑,谢青鹤看着他满身臭泥,连忙道:“你站住。”
    话音刚落,黑衣背剑的少年便落在了苏金斗的面前,一把揪住了苏金斗的肩膀,死死钳住。
    “他很听话。你别把他胳膊捏断了。”谢青鹤有些惊讶于云朝的敏锐与听话,这死心塌地尊奉上命绝对不让主人有一丝不虞不悦的作派,简直与云朝当初侍奉九幽冥君时别无二致。
    云朝闻言即刻松手,不过,还是站在苏金斗面前,不让苏金斗再靠近谢青鹤一步。
    “老苏,你说,怎么回事?”谢青鹤问。
    苏金斗舌头打了一会儿结,用手比划:“我把土填回去……土就……飞回来!”
    昨夜粪坑炸开,谢青鹤就知道金印能驱邪除秽,苏金斗才比划一句,他就知道了。金印自然是无害的,苏金斗胆子小又不懂事,谢青鹤便吩咐云朝:“去把印取回来吧。”
    “是。”云朝纵身而去,在坑前略站了片刻,金印便倏地飞回手中。
    他拿着金印仔细查看,确认金印确实没有一丝污秽之后,还用衣摆擦了一遍,才交还给谢青鹤。
    谢青鹤就没有他那么精细。这金印本身就有去秽的特质,粪坑都被它炸飞了,它所在的地方,哪可能沾有一丝秽物?他也知道这玩意儿能逆天改命,委实太过厉害。然而,看着自己还未恢复正常的左手,被抽干真元的玄池,谢青鹤实在给不了什么好脸。
    金印被谢青鹤随手摆在了屋内的书柜上,寻常居家就三个人,猴子也不敢来他的地盘撒野,荒僻密林之中,完全可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云朝盖好房子之后,听从谢青鹤的指引,去镇上采买了笔墨纸砚,还给谢青鹤打了个书案。
    剑修的好处就在于此,说削一分绝不错半毫,做点手工不说精美,至少精细入微,毫厘不差。
    谢青鹤还在卧床,叫云朝在书案前坐下,铺开笔墨,记录他口述的寒江剑派真本秘传。这都是他在入魔时,从二千三百年前寻来的已经失传的秘本。谢青鹤也怀疑过是否真实,他对寒江剑派各类修法都很精擅,前后推敲验证之后,没找出任何漏洞——这就是真正已经失传的秘本。
    记录秘本是非常消耗精力的一件事,盖因秘本并不以普通文字流传,而是另一种密文。
    书写密文时就得消耗大量的精力,越是艰深复杂的秘本,写起来越是痛苦。很多时候,谢青鹤只说一句话,云朝就得写上一整天。谢青鹤自知无力记录,才会让云朝来代笔。
    谢青鹤口述的秘本是寒江剑派秘传,开篇就极其复杂,云朝代笔时也很艰难。
    中间稍微简单一些,云朝还以为是做得熟悉了,效率更高。哪晓得到了末尾两篇,难度上去了,云朝又开始艰难地磨蹭,这才知道这玩意儿跟熟练与否毫无关系,只在于境界。
    “先录这一本吧。”谢青鹤将写给师父和二师弟的信,一并交给云朝,“你代我往寒山一趟,将此秘本交予我师父上官真人。这是给师父的信,这是给二师弟束寒云的信。”
    云朝用鹿皮将几张荏弱的纸包好。
    谢青鹤把自己刻好的木人和毛笔也拿了出来:“这套木人是我给小师弟伏传的礼物。毛笔是给寒云的。没给其他师弟预备东西,你记得私下转交礼物,别惹了其他师弟生气。”
    云朝再用包袱把两个木盒子包裹起来。
    谢青鹤最终才把手串摘下给他:“这是信物。你交给师父,他就知道你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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