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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店小二家看上去倒也殷实,四口之家住着三间砖瓦房,小天井里还有一口甜水井。伏传看着谢青鹤的外袍挂在檐下,喝茶的杯子摆在柜前,顿时气炸了肺:“小偷!”
谢青鹤连忙给他拍拍背心:“不生气。”
店小二睡得正香。
谢青鹤上前点了他的昏睡穴,一只手将他拎起,招呼伏传:“走。”
伏传跟着谢青鹤奔出去两条街,才有些吃惊地说:“咱们要把他吓死么?”
说话间,谢青鹤已经把人拎到了客栈,伏传泼洗脚水的时候窗户打开,这会儿也还没关上,他恰好把店小二从窗户顺进了客房,再把窗户闩紧。
谢青鹤把店小二放在床上,还给他好好盖上被子。
“行了。”谢青鹤说。
伏传绷不住笑了:“大师兄,你可真会开玩笑。”
等店小二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间闹鬼的屋子里,窗户紧闭,大门外锁,鞋子和衣裳还在城南家中,只怕要吓得怀疑人生——谁把我搬到这里来的?鬼搬的啊!
“你将写过字的墨迹都收起来。”谢青鹤吩咐。
不管伏传写的是什么,哪怕是专门恐吓人的鬼故事,也不能随意流落在外。
他自己则点起一盏灯,将掌柜搬来的古琴重新上好弦。大半夜的不好调音,也就只能凭着感觉随意调了调。再用丝巾将古琴覆上。收拾停当之后,谢青鹤才起身:“走吧。”
伏传把自己写的鬼故事都点火烧了,确认都成灰烬没有火星之后,才吹熄了油灯。
他满脸兴奋:“大师兄,我们去哪儿?”
谢青鹤无奈地说:“找个远些的地方,重新觅个住处。”
两人皆是魂体穿墙而出,走在夜深人静的长街上,漫天星光如银,伏传一直都在东张西望。
他用闹鬼的方式与店小二斗气,害得谢青鹤不得不搬地方,这会儿很想将功赎罪,给大师兄找个更好的地方住下来——最主要的是,他这会儿很兴奋。
大师兄非但没有训斥他捣蛋搞怪,看这样子,大师兄分明比他还顽皮呢!
光是想想店小二醒来时该有的惊恐,伏传都忍不住要大笑三声。
“要不咱们把这间屋子赁下来吧。楼下是个做炊饼的铺子,阿娘常常来吃饼。这里有条小楼梯直接上楼,也算是独门独户了……就是临街,有些吵闹。”伏传指着某个无名铺面的二楼推荐。
这屋子略有些陈旧,倒也不是不能住,二楼相对开阔,采光也不错。
总之,这是伏传满含期待推荐的屋子。
谢青鹤无可无不可,点头道:“可以。”
伏传又忍不住说:“大师兄,你与东家说租钱的时候,多让她一些。”
“嗯?”
“这家的大姐姐是阿娘的丫鬟,老公公死得早,孤儿寡母过活。阿娘也想多照顾,大姐姐说救急不救穷,合该自家立起来才是兴家之道。小姐姐和弟弟都跟着老妈妈做炊饼买卖,还说要花钱把大姐姐赎回家早日嫁人……嘿嘿,阿娘早给大姐姐备好嫁妆了。”伏传了解得很彻底。
谢青鹤就说这小孩怎么一反常态,多嘴管他赁房子的事情,原来是想照顾自己人。
待到天光大亮,伏传也没有去“陪”刘娘子,而是跟着显身之后的谢青鹤,去各处采买日用,待到那做炊饼买卖的桑家人做完了第一波生意,稍微空闲时,才上门求租。
这年月蓬门小户的时间不值钱,为了节省开支,多半都是自己觅个落脚处慢慢修葺打理。到城里赁房子居住的是极少数。桑家的屋子空置许久了,总也租不出去——一家子妇孺小儿,也不敢租给来历不明的青壮,租客的选择范围就更窄了。
谢青鹤显身了也还是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模样,看上去就让人觉得特别可靠。
何况,老头子么……大众观念里,老头儿祸害不了女人。
租约谈得很顺利,伏传口中的小姐姐,也就是桑二娘,还红着脸来问谢青鹤,要不要搭个伙?粗茶淡饭吃得不算好,绝对保证干净,每个月也只要那么小小的半两银子……谢青鹤想想也应了。
采买的日用送到家中,现成的家具没有,淘换了一些二手的床榻桌椅。
谢青鹤办事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看着各路店家和临时赁来的力夫搬扛举抬,只要居中指点一下,桑小弟还来送了两回水,倒也不觉得如何辛苦。
伏传全程陪在他身边,魂体状态帮不上忙,很是愧疚:“都是我给大师兄添麻烦了。”
这边忙忙碌碌置办家什,桑家大姑娘恰好出来帮刘娘子买炊饼,听说家里空置的屋子赁出去也很高兴。伏传顿时就着急了:“阿娘每回都要亲自来买炊饼的,今天怎么了?”
谢青鹤算了算日子,微微一笑。
伏传马上就跑回别馆看刘娘子去了。
谢青鹤才坐下来喝了杯茶,伏传又奔了回来,神色古怪。
“她……她……”伏传脸颊有点红,“她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那个小宝宝就是我吧?感觉有点奇妙。她还很高兴呢,说要给伏蔚写信,又怕胎还没坐稳,让伏蔚空欢喜一场。马上就去请了她自己的奶娘来照顾。她那奶娘都回家养老去了……”
伏传对刘娘子的感情越来越深了。
谢青鹤意识到,这事对伏传造成的影响,很可能会超出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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