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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蔚继位之后,自然不能容忍此事。龙骧卫南下震慑剿匪,伏蔚做人极差,做皇帝倒是深谋远虑,专门差遣龙鳞卫撒了不少钉子在苗疆内部。
如今过去了七八年,正是钉子们逐渐走向权力核心,开始扰乱苗疆内部的时候。
苗疆外侵的匪路已经被悍然截断,抢不到周人的各个寨子只能转向内部攻伐。又有伏蔚埋下的钉子挑拨离间,现在苗疆内部撕得厉害,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打得血流成河。
伏传刚进苗疆的时候,漫无目的瞎逛,正好走进了好客亲人的蓝鹊寨中。
盖因蓝鹊寨是三代之前才从中原转入苗疆的前张王室后裔。说是王室后裔,本身这位分封到黔兴的皇子也就是个不得宠的光头庶王。蛮人入主中原后,黔兴王避祸苗疆,娶了当地一位苗女,才得了一席之地勉强安身。
因入疆的时间不长,中原文化保存得还算完整,基本上也就是穿着异服的中原人。
乾元朝时,苗疆有外侵打劫周人的风潮,蓝鹊寨自视中原正统,不肯与之同流合污,被排挤得厉害。如今苗疆各部各寨被打了回去,朝廷做主从苗疆门户划了最丰饶的一块土地,封给了蓝鹊寨。蓝鹊寨要地要物资要朝廷支持,朝廷也需要蓝鹊寨帮着抵住门户。
伏传住在亲近中原文明的蓝鹊寨中,刚开始还算安稳。
等他把信寄出去,由李钱那边的信路递到寒山,这就花了差不多二十天时间。
——李大叔的铺子,还没有开到苗疆那么远!送信比较麻烦。
云朝找回来倒是快,可这也过去了大半个月,伏传寄信时所在的蓝鹊寨已经发生了变故。
云朝只看见无数颗脑袋挂在寨子墙头,在城寨上巡逻的悍卒披发左衽,面涂乌青草汁——这是八百年前中原争霸失败、不得已逃入苗疆的忽芗人。
这变故给云朝送信的差使带来极大的不便,苗疆这么大,谁知道小主人去哪儿了?
云朝思前想后没有办法,只好闯进蓝鹊寨原本的大寨,找到了忽芗人的头领。
忽芗人正在庆功。
伏蔚登基之后,使龙骧卫南下剿匪,原本的刺儿头基本上都被打残了,剩下几波势力不得已退回疆内,苟延残喘。蓝鹊寨被朝廷亲封在苗疆门户,顿时成了竖起的靶子,谁都想弄死蓝鹊寨“这条走狗”。
一来蓝鹊寨有朝廷撑腰,二来蓝鹊寨有一脉巫女传承,就是当初黔兴王迎娶的苗女,乃是一位古老巫血的传人。相传巫女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没巫女的寨子不敢打有巫女的寨子,小巫女的寨子不敢打大巫女的寨子……蓝鹊寨的巫女传承非常古老牛逼,一般老寨不敢去冒犯。
这也是乾元朝各路排挤之下,蓝鹊寨依然能艰难存活下来的原因。
忽芗人也不是纯正的苗人,对本地巫女的传说并不深信。日子好过的时候,不惹就不惹呗。如今日子不好过了,前狼后虎,只有蓝鹊寨像头肥羊——会巫术的肥羊?快别把人笑死了吧哈哈哈。
不信邪的忽芗人就不怕巫女,他们率部打了过来,顺利打下了蓝鹊寨。
“也没有被巫女咒死嘛哈哈哈哈。”庆功宴上,忽芗人欢声笑语。
战后的庆功宴通常是罪恶的狂欢,饮酒,吃肉,杀俘,奸淫。大寨里酒肉香气与血腥味混杂一起,燃烧的脂膏与木材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烟气。忽芗人残忍癫狂的大笑中,偶尔能听见蓝鹊寨俘虏的惨叫与女奴的呜咽。
遍地血污与空中飘浮的残忍杀机,使得云朝有些心浮气躁。
他太熟悉这种场合了。
尸山血海,命如草芥。
走进大寨的时候,云朝看见一个健壮的忽芗人将出逃被捉的女奴踩在地上,手持细长的苗刀,似乎要割去女奴的脚筋。他想起自己被傀儡时的记忆。一阵心烦意乱。
刷地一剑。
云朝的剑很快,收剑归鞘时,剑身甚至不曾沾上血。
被踩在地上的女奴突然有了一种走在暴雨中的感觉,回头一看,踩着她的忽芗悍卒脑袋没了,颈项正疯狂喷射出鲜血,如暴雨般落在了她的背上……
在场所有忽芗人都围了上来。
云朝不得不将围上来试图弄死他的悍卒清扫了一遍,百人之中,顺利揪住了忽芗人的头领。
“我要找个人。”云朝说。
依行贠屏住呼吸感知着揪住自己的那只手,冷如霜雪,宛如死人。
已经有忽芗人被云朝的剑术吓破了胆,用土语狂喊道:“巫女的报复!巫女的诅咒!他是巫女的使者!”
“泥腰早谁?”依行贠庆幸自己听得懂中原话。
云朝将伏传的身高模样特征都描述了一遍:“我知道你们没有见过他。你们负责帮我找他。”
以忽芗人如此残暴的作风,若遇见了伏传,后果根本不必多想。伏传或许不会插手苗寨之中的战争,可他绝不会坐视杀俘奸淫之恶行。
“间锅。”依行贠一口咬定。
云朝就震惊了:“见过?在何处?”
依行贠叽里咕噜说了半天,最终挤出三个字:“通天树。”
“说清楚!”云朝猛地一拍手,依行贠脑袋撞在墙上,顿时鼓起好大一个包,眼神迷离。
眼见云朝眼神变得冰冷,依行贠不敢装晕,只好用他蹩脚的中原话,给云朝讲了所见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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