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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传转身看了一眼,陈老太已经去准备待客用的酒菜,把二郎也顺走了。
谢青鹤也是第一次来伏传在京中的住处,论地头还没有冼花雨熟悉。
就看见冼花雨从屋顶上飞跃而下,一马当先钻进了她自己看得上的花厅,反客为主坐了下来。谢青鹤与伏传倒像是两个来拜访长辈的客人,跟进门之后,陪坐在客位上。
“早些年我就得了一个说法,说是京中有个小子,长相怪异。”
冼花雨说话顿了顿,“命不与神合。”
谢青鹤微微一笑。
“待我下山之后,先看见这个丫头。还是……小子?”冼花雨一口喝破。
伏传差点被自己一口气呛住,不可思议地看着冼花雨:“你能看出来?”
冼花雨见他吃惊也有些得意,笑眯眯地说:“我是做什么的?求真之人,若看不出你本来面目,岂不是白修了这么些年?”
只可惜谢青鹤没有露出任何惊讶之色,这让冼花雨不免有些挫败。
“我以为他就是那个‘命不与神合’的小子,韩漱石告诉我,不是他,是另外一个叫瓦郎的小子。可惜无缘得见。”冼花雨拿着自己的烟袋,上下打量谢青鹤,“你的修法很特异。”
谢青鹤也不藏私,直截了当地说:“我修强神御器法。此法弱皮囊而强神魂,以意御器,以器入道。”
冼花雨以为他简单介绍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哪晓得谢青鹤居然没有停,直接说了具体修炼法。
伏传也没有打断,就歪着脖子,听谢青鹤说细节。若是哪里听不懂,还主动问一句。冼花雨有些呆滞。谢青鹤居然也没有避讳的意思,当即就开始给伏传答疑解惑……
“等,等一等,你们这是做什么?”冼花雨不得不出声打断,“此秘法细节,不可轻授。”
“前辈是求真之人,如今可知道我们的来历了么?”谢青鹤反问道。
“你二人当是来自天外。”冼花雨一口咬定。
谢青鹤倒是在魔类口中听说过域外天魔的说法,反之在寒江剑派的史稿记载里,基本上没有天外二字了,伏传听得迷糊:“什么天外?”
“天外就是你们的地方。你二人来到我的世界里,夺舍重生,才会显出‘命不与神合’的奇景。盖因这皮囊本就不是你们的,命数也不是你们的,只有一道神魂是你们自己的。我说得可对?”冼花雨说。
伏传隐隐觉得不大对,大致上又是这样没错,只得转身去看谢青鹤。
“您说得对。”谢青鹤没打算纠正,也不想说入魔之事。如果冼花雨知道这不过是魔念生出的小世界,她也只是魔类记忆中的一道残影,只怕真的要把她逼得走火入魔。
“我有三本修法。供普通人修行的《大折不弯》修法,供炼道修行的《内火炼真诀》,供器道修行的《强神御器法》,皆可上呈寒山,以此传世。”谢青鹤选择直接交保护费。
“我是苦修之人,我小师弟与我不同,存有济世之念,还请前辈行个方便。”
冼花雨沉默片刻,说:“这些年我都在暗中观察,你虽周旋在韩琳与阆绘之间,所求之事却与他们都不相同。韩琳有北面称尊的野心,阆家迫于局势,虽不能提兵逐鹿,也想要竭力自保自肥,榨干天下油水。只有你,你想要什么,我一直都没有弄明白。”
伏传想了想,说:“前辈若是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当日与我交手,不会手下留情。”
冼花雨想起那日的荒唐也不禁笑了笑,又摇摇头,说:“你与韩琳相扶太久,难免一叶障目。他役使下民挖掘运送燕湖石,死伤数百人,此事你不是今日才知道。直到你这位师兄归来,问及丞相府里的假山诸事,他要你断绝与韩琳共谋长久的打算,你才遵命而行。”
“若早几年你这位师兄不曾闭关,与你共同执事,我也不必住进皇宫,给那臭小子当奶娘。”冼花雨提起宫中的幼帝,一副简直无法忍耐的模样。
直到此时,谢青鹤始终无法理解的事情,终于找到了答案。
冼花雨在禁中为幼帝保驾护航,难怪韩琳不敢欺人太甚,伏传也不能一言而决。
冼花雨这一番指责极其辛辣,责怪伏传没有及早劝阻韩琳,眼睁睁地看着韩琳掌权之后开始□□下民。事实是韩琳本就是提兵万千之人,调派徭役负责辎重之事很正常,他派人去弄燕湖石又不会提前给伏传报备,王寡妇的势力耳目也没有远到八省之外,等燕湖石运抵京城时,一切都结束了。
伏传顾忌着局势,只能跟韩琳说一说此事,韩琳也保证不会再干这么劳民伤财的事情。
落在冼花雨口中,就是责怪伏传不够心狠果决。要求伏传必须在得知燕湖石事件之时,马上跟韩琳决裂,一拍两散互相对打,才能算是心系百姓、主持公道。
相比起谢青鹤的决断,伏传当初的处置确实显得黏腻了许多,不够“果断正义”。
伏传觉得自己不如大师兄处置得好,冼花雨指责他的地方也在于此,就是说他是非不分,偏心韩琳,如果一开始就是大师兄处事,冼花雨根本就不会插手……这让伏传有些惶恐,不自觉起身站起。
“前辈这话未免说得太过苛求。您倒是能主持正义,怎么没有提前阻止燕湖石进京?”
谢青鹤只差没说冼花雨也是在放马后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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