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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传张了张嘴,把手中黄纸放进火盆:“哦。”
这事不管放在哪个时代,都是极端乖丧人伦的严重罪犯。但是,这事又在各个大家族中屡见不鲜,通常情况都是秘而不宣,悄悄将“祸水”处死作罢。
陈纪勾搭上陈敷的妾室,还把父妾聘为妻室,堂堂正正地做了夫妻,这事就很出人意料了。
沉默许久之后,伏传突然问:“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
“家里年长些的都知道,外边知道的少。陈秀知道,祖祠那几位家老就不知道。知道的人也不怎么敢提——我原以为是郎主封了口,如今想来,”常朝说着也有些感慨,“还是姜夫人管住了后宅妇人。”
陈敷有几个妾室,这事外人都不清楚。但是,他的子女,后宅女眷,必然一清二楚。
陈敷在世的时候,自然没人敢提这件事。陈敷去世了,陈起其实没有保护陈纪的必要——如此失德之事,只要曝光,陈纪马上就会失去合法继承家业的资格。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也始终没人去戳陈纪的最痛处?就算陈起身份地位极其稳固,根本懒得去对付陈纪,他也不该出力保护陈纪。
如今终于破案了。暗中出力保护人的是姜夫人,她保护的也不是陈纪,而是常夫人。
“阿母与伯母是旧识么?”伏传能清楚地感觉到,后宅仆婢都很不欢迎常夫人。
常朝也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让阿母住在后宅也不是长久之计。”伏传不是不领情,他觉得以后宅仆婢的态度,常夫人住在那里不会很开心,而且,后宅都是陈起的妻妾,就算他现在不在相州,难道一辈子不回相州?
常朝也点点头,很期待地看着伏传:“隽郎说得对。”
“舅父准备些银钱,寻个适合的地方置产安家,再给阿母预备些可靠的仆从侍卫。”伏传注意着身边的动静,用轻而清晰的声音叮嘱常朝,“我会与大兄商量,找机会让阿母搬出去。”
常朝也不大乐意让姐姐住进陈府后宅,只是姜夫人一手包办,他根本插不上嘴。现在外甥愿意出面谋划,他自然全力配合。担心伏传搞不清楚状况,他还特意问了一句:“侍卫?”
陈敷在晚年就将私兵管得非常严格,相州治下任何世家蓄养私兵都要向东楼报备,也就是陈纪、陈秀这样的直系子弟多养百十个人没问题,换了其他家族,凡有超员,一旦被查出都是死罪。
伏传想让常夫人搬出来独自居住,必然要有自保的力量,这就涉及到私兵的问题了。
“百人之内。”伏传轻声圈定了名额,“我会请大兄周全,舅父也不要闹得太过高调。”
常朝心满意足:“尽管放心。”
常夫人的丧事办得潦草,伏传在家里待了几天,“头七”一过,谢青鹤就吩咐人将他带回。常朝也懒得去管那假丧事,得了外甥的叮嘱,赶紧去置办家业、张罗仆婢侍卫,准备迎姐姐出府。
伏传回家之后,就发现大师兄情绪不大好。谢青鹤自然不会找人发脾气泄愤,可他不高兴的时候不爱笑,也不会去逗伏传,伏传很容易就知道他情绪不对。
“我不在的日子,出什么事了吗?”伏传忍不住问,“大师兄为什么不高兴?”
谢青鹤摇摇头,说:“不与你相干。”
“我当然知道不与我相干。若是我惹了大师兄生气,大师兄当场就要教训我了。”伏传故意吐吐舌头,踩着谢青鹤的脚坐在他怀里,歪头去看谢青鹤的脸,“……姜夫人?”
这世上能让大师兄在意的人没几个,能惹得大师兄生闷气的那就只有姜夫人了。
被伏传说中了心事,谢青鹤也不再敷衍,皱眉说:“乱世人命如草芥,这事不假。不过,她杀性也太重了些。我就不说她割了陈秀舌头的事——陈利已经带人把陈秀的随从家将都押住了,旁边还有乌岁带着人压阵,局面没有任何失控可能的时候,她下令杀了所有人。”
“大师兄第一天知道她的脾性?当初险些杖毙利叔,又使人打坏舅父的脸——”
伏传记恨了姜夫人好些年,习惯性黑她。
这回提及常朝的时候,伏传突然想起常朝告诉过他,是姜夫人一直在暗中保护常夫人。他就不大好意思落井下石了,硬生生地转了话题:“好歹她还是护着你的。”
谢青鹤原本也不想跟他讨论姜夫人的问题,伏传在胡说八道了,他也趁势换了话题。
“这事再闹下去也不成样子,我已经给姑父写了信,请他尽快回城。”谢青鹤说。
“阿父那边回信了吗?”伏传并不关心詹玄机的回复,就算詹玄机有别的想法,大师兄肯定也能搞定他。他比较担心的是那伙岳西刺客的供词,又提及了花春,只怕陈起记恨发疯。
“他且回不来。”谢青鹤压根儿不担心这点,只要陈起不亲自回来,书信写得再狠都没用。
俩人正在说话,门扇吱呀吱呀一点点挪开,探进来一颗狗头。
谢青鹤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大黑狗方才欢快地顶开门扇,屁颠屁颠地冲了进来。
这只险些被宰杀吃肉的野狗被养得油光水滑、膘肥体壮,浑身腱子肉,跑起来敦实无比。进屋之后,它就围着伏传打转,尾巴拼命摇着,非要把狗头放在伏传与谢青鹤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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