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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青鹤不大相信七岁的小孩能在兵灾中那么冷静地赴死,但,这事真相如何,也实在不重要。
    没序齿的大姑姑早已成灰,祖父陈敷也已经死了五六年了。
    陈氏又说剩下两个妹妹的死法。一个是养到了十二岁,生了一场病,叫了大夫神婆来看,药汤喝了,神婆给的迷药也吃了,终究没治好。另一个养到了十四岁,陈敷给她找了夫婿,是想与交州许家联姻,这女郎死活不肯,非要嫁给单煦罡——单煦罡是陈起的家将,一介庶人,陈敷自然不肯。
    “若不是你阿父护得紧,哪儿还有如今威名赫赫的单将军?早被阿父杀了。”陈氏说着叹了口气,“你那小姑姑性子太刚烈,听说阿父要杀情郎,当天晚上就用一把剪刀插了脖子。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半个脖子都是豁开的窟窿。根本救不得了。”
    这些往事就与陈丛此后的记忆逐渐连了起来。
    难怪单煦罡终生未娶,浪荡一生,难怪单煦罡对陈起始终忠心耿耿,原来还有这等伤心前事。
    陈氏说话完全不过脑子,说完了又觉得失言,有些懊恼。谢青鹤察言观色,岔开话题跟她说了些詹玄机的伤情病理,话题引到了巫毒之上。陈氏才终于问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这些玄奇鬼神之事,你们姑父尚且不懂,你与隽郎两个小儿,从哪里学来的这等见识?”
    在陈氏的心目中,詹玄机就是天底下最聪明最有学识的男人了,没有她丈夫不懂的事!
    谢青鹤解释说:“家里书库藏书万卷,儿与隽弟少少读通了些。”
    陈氏才恍然大悟:“阿父从前收了许多看不懂的竹简皮子,他们读过书的人看不懂,倒是你两个不读书的看懂了。可见认字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陈氏是个典型的睁眼瞎,打小不读书的女郎,谢青鹤也不好反驳她,只好笑一笑。
    正说着话,有侍女进来低声回禀:“夫人,隽小郎君与小姜夫人一并来了。”
    陈氏心知不妙。如果小姜氏没问题,小侄儿肯定是独自回来。如今两人一起过来,肯定出事了。她不欲在屋内问话吵着正在休息的詹玄机,起身出门,这时候还在中午,天就黑了大片,细细碎碎落下雪花,陈氏连忙去护着伏传,用袖子替他挡着雪:“怎么不叫下女打伞?”
    “姑母,我在她屋内发现了一盆脏灰。”伏传转身招呼下人把火盆端过来,“寻常物件烧成灰烬或为漆黑灰白之色,若是欲色赃物烧了……”
    陈氏看着火盆里七彩斑斓的奇特灰烬,胆怯地退了一步:“这也是巫术?”
    小姜氏由几个下女扶着进来,身上披着御寒的斗篷,内里只有一袭轻衣,此时小雪纷飞,冬风凛冽,衬得她白皙瘦弱的脸蛋越发苍白可怜,她上前跪地哭道:“阿舍姐姐,妾不知情。妾全然不知情啊!上午妾起身就觉得浑身滚烫,只得卧床,合眼睡去人事不知——哪有力气起来烧什么东西?”
    她哭得梨花带雨,眼泪从她苍白的脸颊淌落,素净得没有一丝颜色,更没有一丝狼狈。
    哭得实在太好看了。
    “这火盆是妾屋里的火盆,火盆里的东西,妾实不知情啊!”小姜氏俯身磕头。
    詹玄机的后宅问题,其他人都不好过问,只能由陈氏裁决。陈氏这么多年来顶多处理一下给妾室们分发衣食物资的事,哪晓得今天居然要“问案”了?她勉强镇定下来,不去看小姜氏可怜巴巴的模样,问道:“服侍小姜夫人的下女仆妇是哪几个?”
    小姜氏屋内的所有奴婢都被押了过来,两个当值的仆妇上前回话,说:“侧夫人早上起来吃了一碗豆粥,片刻又睡下了。奴请她漱了口再睡,她也不答,一直沉沉睡着没起来。”
    另一个则替她作证:“奴都见着的。”
    “她在睡着没起来,这火盆里的东西又是谁丢进去的呢?”陈氏问道。
    仆妇也很懵逼:“这……火盆是一早就烧起来的,侧夫人病中畏寒,奴便多添了一个盆,放在屋内。对,对了!前不久,夫人命奴婢等都来堂前候命,那时候奴婢们都离了院子,侧夫人跟前是没有人的。”
    小姜氏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哭道:“浣姑,我待你不薄,为何要这么害我?!”
    浣姑明显没有陷害主人的心思,有些慌乱,磕磕巴巴地说:“不,不,奴的意思是,那时候……侧夫人还在睡着,奴婢们也不在跟前,说不定是有什么人故意把这脏东西丢进火盆,陷害侧夫人!”
    这慌乱中的发言提醒了小姜氏,她对陈氏哭诉道:“对啊,阿舍姐姐。我若要丢掉什么东西,趁着院内无人,可以挖坑深埋起来,也可以丢到其他人的屋内,至不济我把它扔到墙外……为什么要放在自己屋内的火盆里烧呢?这灰烬七彩斑斓如此特异,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啊,我把它留在自己的床前,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阿舍姐姐,这是有人要害我啊!”
    伏传已经溜进屋内去找谢青鹤了,谢青鹤掀开被褥让他上榻,关心道:“冷不冷?”
    “鞋底子有些薄。不过我不怕冷。”伏传坐在他怀里去抱暖炉,“姑母这里真会享受。”
    “捂在被子里没有风,炭不多时就烧灭了。得备个人专管炭炉,摸着凉了就换。这么烧炭倒不如用沸水灌个暖壶塞被窝里俭省。”谢青鹤也算是很懂得享受生活了,比较看不惯陈氏的抛费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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