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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灯很多。
谢青鹤慢慢地点着灯,听吕旦在背后说:“法曰,清靇静走,惟二惟三。弟子常以二三之法御气分神,此前尚有所得,最近修到天雷制器之篇,法曰,雷,天之极也,纯阳击世,盖以律罚。弟子就有些不明白了,修此雷法,究竟是以二三之介还是请以纯阳之均?”
每一个字都能听懂,合起来就……懵了。
什么二三之法,什么纯阳之均,需要复杂学习的知识都是爽灵负责管理的东西。
谢青鹤连吕旦说的是什么都搞不清楚,他想说点似是而非的句子装个逼都怕装不好,直接露馅。
吕旦很认真苦恼地把自己记了半张纸的问题都清晰地陈述了一遍,谢青鹤也已经把屋内的灯盏都点亮了。见谢青鹤熄了点灯的拉住,吕旦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如你这些问题,直接告诉你哪样是对,哪样是错,与修行又有何益?”谢青鹤反问。
吕旦顿时露出羞惭的表情,将头低下:“弟子……弟子惭愧。”
“总归是基础扎得不够牢实。你要多读一读初龄本经,把往年放下的老本子都捡起来重新读一读。总在一本《强神御器法》上动脑筋,见识就太狭隘了。去吧,回去好好用功。”
谢青鹤不知道具体的复杂修行知识,但是,他有基本的常识。不管何种修法,初龄本经都是寒江剑派诸弟子修行的根本,拼命读一万遍也不算浪费功夫。
把吕旦支回去读初龄本经,绝不是谢青鹤误人子弟、胡乱指挥。
吕旦哪能想到掌门是个字都不认识的笨蛋,真以为自己修行不够脚踏实地,略有好高骛远之嫌。被谢青鹤教训了两句,一张俊脸羞得绯红,不住俯首认错:“是,是,弟子知错,弟子改过。”
当下吕旦也不敢再缠着问写了半张纸的问题答案,请了晚安之后,灰溜溜地辞出去。
吕旦离开之后,谢青鹤看着满屋子明晃晃的灯,陷入沉思。
在陈朝时,他就和爽灵分开过。那时候的经历比较特殊,衣食住行有奴婢照顾,也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活儿要做——爽灵和小师弟都安排好了,他只需要占着陈起的皮囊,天天玩耍享乐。
但,幽精就一定学不会复杂的需要长久学习的知识和智能吗?
难道不是因为三魂合一,这部分需要智力的“工作”被安排给了爽灵吗?各司其职而已。
曾经学习过的那些知识被爽灵带走了,我就不能从头开始学习吗?我一定学不会吗?我难道生来就比爽灵蠢?都是谢青鹤,凭什么他负责聪明我负责发脾气?
不服气!
谢青鹤把柜子里的书翻了两本出来。今天就开始学!
……不是,这两本书,哪一本是《烟水录》,哪一本是《弢寿山》?谢青鹤大字不识,两本书的书名都是三个字,放在同一个抽屉里,他压根儿就分不清哪是哪。
一腔雄心壮志被泼了一瓢冷水,却也没有浇熄谢青鹤的热情。
不就是从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开始学么?认字有什么难的。
我不蠢。
我也是谢青鹤。
※
谢青鹤可以不吃饭,可以不喝茶,可以冷水洗浴,可以手搓裤衩子。
但是,他很难拒绝门下弟子困惑不解、充满求知的目光。责任、理智这类东西,似乎应该是由爽灵负责。然而,对宗门的感情,对门下弟子的爱护之心,则完全留在了幽精的心中。
谢青鹤很想告诉吕旦,二三之介和纯阳之均,究竟是什么东西,究竟该如何判断使用的时机。
他不想在吕旦再次求教的时候,告诉吕旦,去把你读不懂的经书再读二百遍。
——他必须照顾好门下弟子,不负所望。
第343章
龙女恢复速度很惊人,一夜过去伤口就封了痂,再过两天就能下地行走、试着说话了。
伏传惦记着大师兄临走前安排的任务,急欲赶赴武兴城销毁炼魔窟,便主动询问龙女:“你现在能走了吗?”
龙女歪着头看着他,向下竖起两根手指,做了个双腿走路的姿势:“走?”
伏传点头。
龙女也点头:“可以走。”
伏传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他打小就拥有祖师爷空间,习惯了把所有随身之物往空间里扔,被谢青鹤没收掉坠子之后,有啥随身物品也是丢给谢青鹤处置。现在坠子不在,大师兄也不在,收拾行李就特别难以取舍。
光是谢青鹤留给他的各种法宝就盘了整个包袱,伏传很伤脑筋:“别人的法宝都是发簪啊,戒指啊,衣服啊,鞋子啊……穿上一身就走了。我这……杯子两个,纸一张,还有个镜子……”
抱怨归抱怨,这些东西都是他和谢青鹤日用之物,很符合彼此审美心意。
伏传正在收拾行李,忍不住坐下来,拿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大师兄祭炼过的法宝真好看。
法宝,玉符,药,林林总总就是两大包了。再有换洗的衣裳,跟着谢青鹤养成习惯了每日早晚要用的面脂口脂护脚膏药,又是两大包。没吃完的笋干香菇可以不带,跟随谢青鹤走南闯北的祖传小炉子和小铁锅总得带走吧?——大师兄二十年前就在用的东西,哪能给他丢了啊?
伏传收拾好行李,回头点了点,得,总共十八个。他还得背个小兜兜,把阿寿放在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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