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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音虽淡,但话中荣宠,在场谁人听不出来。顾琉珠闻言,登时转忧为喜。美人眸中犹有滢滢泪花,可笑容,却十分俏丽可人,娇容展颜的刹那,似叫这林中芳华,都因之黯淡了一瞬,这样一位艳胜桃李的丽姝,似也当得起一朝宠妃的身份。
在场王公中,肃王穆骏,见宁王穆骊,一瞬不瞬地盯看着前方的美人婕妤,似心魂已悠悠飘至佳人在侧,轻笑着提醒他道:“五弟,那可是天子的女人。”
“知道”,宁王穆骊仍是眼也不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欣赏几眼而已,皇兄他,应不会这么小气吧。”
“那可不好说”,肃王压沉了声音,附前低道,“如今你我为臣子,陛下他,可是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皇帝。都说圣心无常,你我还是小心些好,虽说是同父兄弟,但我们与他,终究并非一母同胞啊。”
肃王与宁王,皆是老晋侯嫡子,一母所生。肃王除这位五弟外,另还有嫡兄穆骅、嫡弟穆骢。但,嫡弟穆骢,死在荆州晋侯府里,而原来的世子——嫡长兄穆骅,死在了战场上。两人都没能活着见证穆家得了天下,一同享受封王的荣光。
多年来,肃王不仅一直觉得两位兄弟死得蹊跷,甚至还怀疑,在征战时死于旧疾复发的父侯,死因也另有隐情。
他曾将自己这想法,在私下与宁王推杯交盏时,同他这唯一剩下的嫡亲弟弟提过。但他这弟弟,当时早似醉得不知人事了,一边执箸敲杯,一边口中含糊唱着风|月浪词,像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半个字。
他这弟弟,平生最好酒色。当初穆家逐鹿天下时,诸公子在前冲锋,他在后打扫战场,最热衷的战利品,也不是宝剑良马,而是各路美人,如今虽立了侧妃,但那宁王宅里,仍是蓄了姬妾无数。
肃王看他这钟情风|月的弟弟,还在将顾婕妤看了又看,趁揽着他肩,一把将他头拍正道:“别真看出点心思来,到时你作死犯禁,将皇帝的女人碰了,谁也救不了你。”
宁王穆骊轻叹着收回目光,落寞片刻,又眸光一亮道:“天子的女人不能碰,旁人总没关系吧。” 他说着抬指轻抚着下颌,望着不远处一人,赞叹着道:“这般绝色,比之顾婕妤,似更难得。”
肃王随五弟目光看去,见他正在欣赏不远处的长乐公夫人。若说颜色娇柔的顾婕妤,是人间桃李,素妆清雅的长乐公夫人,就似琼宫雪月。桃李虽娇嫩,但到底是人间之物,触手可及,而清滟雪月,则非凡品,如能将这清绝美色融在怀里,使之化成绯红点点的软玉温香,可就有挑战也有意趣的多了。
尽管对这弟弟恨铁不成钢,但肃王不得不承认,五弟看女子的眼光,常人不可及。
他看五弟遥望长乐公夫人的目光,已充满了浓浓的兴趣和势在必得的决心,知道今日这场狩游,对五弟来说,狩的不是普通猎物,而将是无双美色了。
前朝皇室,只剩下一个禅让皇位的薄名而已,没什么值得忌惮的。若五弟真将美人弄到手了,无论是强取还是利诱,这位长乐公夫人,都只能将这事烂在肚子里,不敢对外宣扬。就算长乐公知道了,也没什么。这位前朝旧帝,难道还敢向世人挑明自己头上染绿,敢为此和新朝对抗吗?!
肃王想得一笑,半点不打算干涉弟弟的狩美计划,看长乐公夫人,已如看五弟盘中之餐。
而琳琅,不知自己正被人觊觎,只见帝侧的顾琉珠,朝她看了过来,神采飞扬地唤她一声:“姐姐!”
对这声“姐姐”,琳琅只能礼节性地微微笑一笑时,晋帝穆骁也朝她看了一眼,而后转对顾琉珠道:“若想叙旧,不必拘礼。”
今日晋天子对顾琉珠的特殊宠爱,琳琅已多次看在眼中。她见顾琉珠含笑谢恩后,朝她招招手道:“姐姐,过来啊!”
那姿态,活有几分像是主人在招小猫儿小狗儿。
琳琅压下心中不适,正欲过去时,身后颜昀轻轻牵住她手,示意她若是心中不愿,不必过去。
夫君不知穆骁对他二人的欺辱打压,但琳琅清楚得很。她担心顾琉珠随吹几句枕边风,就能为长乐公府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遂不欲在这时候与她对着干,浅笑着对颜昀道:“没事的,我就过去说几句话而已,我与妹妹,也有四五年没见了。”
言罢,琳琅轻踢马腹,驭马至顾琉珠身旁。
顾琉珠见昔日皇后这般招之即来,心中别提有多快意了。她打量着衣饰清素的姐姐,笑意盈盈道:“昔日在平州时,万没想到,此生还能有与姐姐再见的一天。过去那些日子,现在想想都难受得很,真不知当时是怎么过的。”
琳琅不希望顾琉珠总记着旧事,若顾琉珠总对旧事耿耿于怀,长乐公府,难再安生。她想与这妹妹缓和关系,又知顾琉珠是爱听好话的性子,遂顺着她道:“妹妹福气深厚,往后更是前途无量。旧日之事,如东流水逝,人活当下,无谓因过往烦扰心情。”
她这话说罢,顾琉珠尚未开口,穆骁即忽然出声道:“夫人真是言语洒脱。”
他唇角弧度冷诮,定定看着她问:“不知夫人的旧人旧事,在夫人心中,究竟算是什么?”
晋天子言下的“旧人旧事”,自是指他自己,以及与顾琳琅的少时孽缘了。但,这话听在失忆的顾琳琅耳中,只以为穆骁是在问她与霍翊的旧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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