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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透窗入室,拂照在身体无力动弹而心亦倦极哀极的女子身上,亦落在正在披衣的大晋天子身上。穆骁坐于榻边,随意拢合衣裳,并侧首看去,见顾琳琅伏在枕上,夕阳光照,为她姣美的身子,拢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光晕中,有轻红如飞花片片落染,尽是他施与她的。
    身体虽得以宣|泄一场,但心中郁气,却仍深积心中,未能释出分毫。穆骁侧身俯下,轻亲了亲顾琳琅肩头,并将人翻了过来,愈再冷言威吓一番,令她以后不敢再胆大妄为,暗中做下令他不快之事,却见女子双膝青红,与周遭玉白肤色相较,刺眼极了,不由因此愣住,想要威胁恐吓的冷利言辞,也一下子忘堵在了嗓子眼里。
    是他疏忽了,夏日所用冰丝榻席,不及其它季节铺陈的褥垫软和,他今日一时怒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穆骁见顾琳琅任他翻弄地仰面躺着,如已痛乏地没有灵魂知觉,一段白皙手臂,横在眼前,遮住了大半脸庞,只留一朱唇在外,唇角微破,嫣红地如能滴出血来。
    穆骁静默片刻,扬声吩咐下去。不久后,即有宫女送药进来,一边躬身垂首入内,一边将眼神垂得低低的,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甫一将用来擦伤的上好药膏,送至圣上手中,便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穆骁一边挑着药膏,轻轻涂在顾琳琅双膝伤处,一边言辞冰冷地与她约法三章,冷酷无情地要求她,往后不仅不准夫妻同|房,诸如琴箫合奏等夫妻之事,也皆不可为等等。
    榻上的女子,一直垂着眼没有说话。待到大晋天子,像给猫儿狗儿,给她上完药后,待她自己力气也恢复了些,可下地缓行,方慢慢坐起身来,穿好衣裳,向这天下间最有权势的年轻男子,低声请退。
    穆骁看顾琳琅面上淡淡的,半点表情也没有——连一贯对他的戒备厌恨也无,心中浮起些怪异的感觉,静默须臾后,沉声望着她问:“记住了吗?”
    “记住了”,淡金色的残阳,将女子清纤的身影披拢其中,令其身姿越发轻缈,仿佛一道幻影,风吹即散。
    “记住了”,女子再一次低声回答,甚弯唇对天子笑了一笑,轻轻地道:“怎敢不记住呢,陛下?”
    穆骁心中怪异感觉更甚,但也摸不着这怪异的源头,冷着一张脸,允她请退离去了。残阳中,岸边女子的身影,渐渐远去不可见时,坐在窗榻处的穆骁,回转过身,目光正落在榻上那道宝相花枕上。
    只见枕上某处,比别处颜色稍深些,洇湿的痕迹,尚未完全干透。穆骁伸手抚过那处泪浸湿痕,指尖微凉,而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是窗外天色愈沉、风声萧瑟,晚风将池面吹叠起万千縠纹,流水覆逐流水,在渐暗的天色中,不知可往何处去。
    今日午后被召离开,依然是以婕妤顾琉珠的名义。从前被召后回来,琳琅还会强颜欢笑,不想叫夫君孩子觉察她的异常,不想叫他们为她担心。但今日,她实是倦极了,身心皆倦,倦到无力去维系表面的平静,深深的倦乏感,透入了她的骨子里,莫说笑颜,就连寻常言语,她也似无力启齿道出。
    这样反常的倦怠与沉默,自是逃不过夫君的眼睛。似一直在庭中等她归来的夫君,见她刚走进棠梨殿,便快步迎上前来。他像有话想要问她,但在走近前、望清她面上神色的一瞬,那话又滞在了唇际,微一静后,轻抚她的脸颊,关心问道:“……有谁,为难你了吗?”
    心神倦怠的琳琅,都没有注意到夫君的这句问话里,并没有提及顾琉珠。她将脸颊靠在夫君温柔的手掌中,垂着眼睫,轻轻地道:“琉珠妹妹没有为难我,是我自己身子虚,今日游乐,有些累着了。”
    她微哑的嗓音轻低,若游丝无力,如不留神倾听,几要听不分明,“你和阿慕先用晚膳吧,不必等我一起,我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琳琅说罢后,只身向寝殿走去,不知在她身后的夫君,神色在渐沉的夜色中,亦愈发幽沉,素来平静的眸光,此刻在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时,隐忧难掩,深重的忧虑,在颜昀心底,如夜色越来越浓。
    愈浓夜色,渐将并未燃灯的寝殿,全然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琳琅起先在不见五指的暗色里,还寂然想着沉重心事,但渐渐,她的神思越发昏沉,什么也无法专心思考,人在黑暗中如晕眩般睡去,陷入了无知觉的昏沉里。
    因等待许久,依然不见妻子起身,心忧的颜昀,擎灯轻步走进寝殿榻旁察看,见昏睡的妻子,面上隐有病态的潮|红,登时心中一惊。他伸手触去,感觉妻子额颊烫热,猜她这是忽起高热,忙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等来太医诊看,又忙着煎药,小心喂昏睡的妻子服下,再将担心母亲的孩子,劝去睡后,已近夜半时分了。颜昀令侍从自去歇息,将毛巾浸入盆内凉水中,准备帮正高热昏睡的妻子,拭身降温。
    然将凉毛巾拧好,一手也将妻子衣裳,轻轻解开时,预备擦拭的手,却僵停在半空。颜昀知道他与妻子,昨夜是有些忘情,但再怎么忘情,他也体念着妻子身体,应不致在她身上留痕如此的。不致如此多,也不致不知轻重,令有些地方,留痕过深了。
    还是说,因昨夜妻子主动热烈,他真就忘情至此,忘情到有些不知轻重了……颜昀一边心存疑虑地想着,一边继续向下解衣,手又不由僵住,只见妻子双膝微有青肿,有明显的抹过药膏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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