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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永王来说,穆骁的话,自然比她的话,要管用许多。琳琅看向一脸认真的穆骁,想这事若是从一孩子口中传出去,穆骁这一朝天子的脸面也不好看,遂信了他的话。
琳琅本就不愿陪侍穆骁,在这一惊吓后,更是想离穆骁远远的,只是不知穆骁今日兴尽没有,不知穆骁在被永王打岔后,是否会携她去往别处一逞凶欲。心中忐忑的琳琅,正要试着请退,还未开口,就听穆骁温声道:“夫人病体初愈,还是要多歇歇,朕就不留夫人了,夫人早些回棠梨殿歇息吧。”
……竟就这么放过她了……
琳琅怔怔看向穆骁,看他今日神色,从她初见到现在,一直可称得上“温和”,未似以往冷厉如冰、难掩暴戾,动不动就要对她发脾气。
琳琅不知穆骁今日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不仅如此态度温和,莫名其妙地携她赏看书画许久,最后还半点欲念没有地就放她走了。她从前一直无法理解穆骁,今日亦然,怔愣一瞬后,也不多想了,在向穆骁微屈膝一福后,匆匆离开,生怕穆骁忽然变脸反悔,又将她扣在他的身边。
在离开宣华阁、回去棠梨殿的路上,琳琅遇见了许久未见的顾琉珠。
这个夏季在太清宫,她被穆骁频频以顾琉珠的名义相召,而实际上,一直没怎么见过这位异母妹妹,此刻见她一人携着两三名侍女,在花树下走走停停的,从前盛气凌人的娇丽脸庞,这会儿竟似有几分落寞,面对明艳夏景,却有几分伤春悲秋的味道。
虽然琳琅并不畏这妹妹,但想到与顾琉珠对上,就得听她来回车轱辘地说些无趣之话,看她又要生出些没意思的烦人之事,也着实是有点闹心。
琳琅懒得与顾琉珠争口舌之利,未免冲突,原是要直接绕道而行,但顾琉珠眼尖得很,她刚折身要绕道,就听顾琉珠在后高唤了一声:“姐姐!”
琳琅从前对顾琉珠多加忍让,是因她怕身为宠妃的顾琉珠,因心中怨恨,对穆骁大吹枕边风,加害她与夫君孩子。说是忍让顾琉珠,但其实是畏惧穆骁天威。而如今,她早就直面穆骁,与穆骁陷入了那样的不堪关系里,情形糟得不能再糟,对顾琉珠这个中间人,也实是没有必要小心应对了。
在微一迟疑后,琳琅直当没有听见身后唤声,依然抬脚向前。但顾琉珠今日竟执着得很,她还没走几步,就听后面一阵“噔噔噔”响,顾琉珠竟直接跑了过来,而后拦在她的身前。
晚夏的阳光,将急跑而来的女子双颊,映得红扑扑的。琳琅望着气呼呼的顾琉珠,还未开口说什么,就见身前女子气到顿足道:“一见我就跑,看在别人眼里,成什么样子,还以为我把你欺负死了呢!!”
说着生气的神色,又竟似委屈,“我欺负你什么了呢!不就说你几句,叫你弹弹琴、喝喝酒吗,同你从前对我做的事比,这些算什么呢!”
琳琅知顾琉珠又要说她抢她未婚夫、故意害霍家、将她同霍家人撵至平州云云。因为失忆,她实在无法同顾琉珠说清这些,情理上她不可能去跟顾琉珠抢霍翊,但事实上,她确实同霍翊拜了天地并差点入了洞房。
无话可辩的琳琅,听顾琉珠说着说着,又说到她在平州如何如何受苦,忍不住说了一句道:“……那时父亲同你母亲,常差人送金银衣物到平州予你,应也不至十分清苦吧……”
顾琉珠一顿道:“……离家千里的苦楚,岂是一点金银能弥补的”,说着眼圈竟有点红,“我被你撵到平州几年,后来就被陛下带到了宫里,都多少年,没有回过家了……”
琳琅见顾琉珠这般,默了默道:“陛下宠爱你,你向陛下请求,允你回家省亲半日,就是了。”
“宠爱”两个字,像一根尖刺,扎进顾琉珠心里。春日里被封婕妤时,她作为后宫第一人,还颇为踌躇满志,想着要在功臣贵女进宫前,真正博得天子欢心,可转眼间,夏天都快过去了,她将种种手段使尽,莫说邀得圣宠,连侍寝都没沾上,至今依然担着婕妤的虚名。
甚至,不仅圣宠欢心没邀到,这个夏天,陛下还斥责过她,说她之前对长乐公夫人的所作所为,有失风度,惹人笑话,令她无事就待在自己殿里,修身养性。
故而这个夏天,她才一直没见她这个姐姐。但,这些内情,她怎会让顾琳琅知道呢,纵然不久前她还在暗暗感叹,不得圣心的自己,就像花儿将谢,但在顾琳琅面前,她依然要将头昂得高高的,如鲜花,正绽放地娇妍无比。
“这我自然知道,无需姐姐提点”,顾琉珠姿态高高地说了一句后,又眸光轻蔑地落在顾琳琅身上道,“细想来,当初姐姐为后时,都未归家省亲过,如今这份荣光,就由我来带给顾家。”
琳琅沉默一瞬,唇际笑意惨淡,“顾家自绝于我,想来也不稀罕我带来什么荣光。”
却听顾琉珠道:“明明是姐姐自绝于顾家。虽说从前父亲待姐姐是淡些,可衣食住宅,并未短着姐姐,姐姐纵心中有怨,后来做事也太狠了,为了将自己和顾家撇得干干净净,为了只要你同楚帝与皇子的那个家,对我和父亲等,未免太过绝情……”
琳琅听顾琉珠不再笼统地车轱辘话,而是细细控诉起她过去的所作所为,只觉顾琉珠口中的那个顾琳琅,陌生像是自己精分了出去,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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