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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添沉默不语。
    前些天叶荣舟问那个问题的时候,他便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那个方娘子意图勾引阿郎,若阿郎不理会她也就罢了,可偏偏方才阿郎说,他抗拒不了她,这便难办了。
    谢添抿起嘴唇,眸中慢慢染上一抹冷意。
    “你去杀了她吧。”良久之后,叶荣舟终于轻声开口,他将荷包慢慢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闭上眼睛,指尖微微泛白。
    “下月初五,她要去慈恩寺上香,动手的时候记得利落些,最好不要让她有什么痛苦。”
    他吩咐完这些,便一副累极的样子,拜拜手道:“你下去吧,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等谢添沉默退下,叶荣舟躺在毯子上,捏着那个荷包又看了良久,到了三更,他才一把掀开被子,蒙着头沉沉睡去。
    ......
    五月,天气已经慢慢开始变得燥热起来。
    皇家林苑的马球场内,几名身着胡服的青年正在打马球,马蹄飞扬,青年们头上的发带随风飘扬,端的是肆意潇洒。
    其中有一位身着墨绿翻领胡服的青年身姿格外矫健,他在马上不停翻飞,频频进球,引得满堂喝彩。
    “翼国公,进十三球,黄队胜!得彩玉如意一对——!”
    一声锣响,内侍向众人宣布比赛结果。
    与叶荣舟一队的世家子弟们不禁欢呼雀跃起来,一对玉如意对他们来说自是没什么稀罕的,他们在意的是比赛结果,赢了向来战无不胜的吕让,他们怎么能不高兴?
    吕让输了球,脸上倒没有什么气馁之色,只是深深地看了正要下马休息的叶荣舟一眼,便转身走向了一直等在场外的皇帝。
    马球场上的输赢算得了什么,只要他在朝堂上能一直赢就够了,叶荣舟只是一个有着虚位的国公,实在不足为虑。
    而此时被众人注视着的叶荣舟,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喜悦之情,相反的,他皱着眉头,瞧着并不高兴。
    小奴过来接过他手中的缰绳,替他牵马,一边走一边小声道:“阿郎......谢添已经过去了,若是顺利,想必一会儿就该有刑部的人来告知吕将军,请他收尸。”
    听到最后四个字,叶荣舟脚步一顿,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奴偷偷去看他的神情,暗暗咽了一口唾沫,他许久不见自己阿郎这个样子了,觉得莫名有些吓人。
    阿郎真的这么中意那方娘子?她是不错,只是可惜了,却是吕让的人,如今要做这样的决定,想必阿郎也十分伤心。
    他忍不住感叹道:“哎,那小娘子实在是个标志人物,真是可惜了,也不知吕将军会将她埋在哪里?他们没有成婚,她怕是连吕家的祖坟都进不去,只能被埋在野地里,做个孤魂野鬼......”
    他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见叶荣舟突然停下,脸上乌云密布,然后猛地转身上马,飞驰离去。
    “阿郎,圣人还等着您呢!”
    叶荣舟恍惚没有听见,很快,身影便已经消失。
    小奴面带愁云地扭头,猛然看到那边的圣人和吕让正在往这里张望,立即头大如斗。
    御前私自离席,属实大不敬,这,这可怎么交代才好.......
    ......
    叶荣舟一路上骑着马出了皇家林苑,在长安十字街上打马飞驰而过,行人纷纷躲避。
    “这是谁家郎君啊,怎么骑得这样快?”
    “瞧着好像是那位翼国公......”
    “甭管什么国公,这年头的达官贵人呀,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有良心的......”
    ......
    待又经过五六座城坊,叶荣舟终于来到了晋昌坊,闻灵今日要上香的慈恩寺就在这座城坊的西北角。
    马还未行到坊门前,叶荣舟就已经跳了下去,推开前头的人就往里头冲。
    慈恩寺香火鼎盛,每日来上香求佛的人络绎不绝,叶荣舟在寺内转了一圈,只见香雾缭绕,人来人往,却独独不见闻灵的人影。
    他仰起头,眼见着日头一点一点地西移,一颗心忍不住沉沉地往下坠。
    她死了?
    叶荣舟脑海里忍不住想象起她死去的画面,一时间脸色煞白,嘴唇开始微微抖动起来。
    “前头怎么了?”
    “好像是有人坠河了,走,咱们看看去......”
    ......
    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说是出了人命,叶荣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站不住。
    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扶住了他的肩膀,他扭头一看,却是谢添,他仍是那副一脸木然的样子,仿佛这世间的任何事都不能让他产生触动。
    叶荣舟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扭过头去,看了眼远处围观的人群,良久,才终于开口道:“她走的时候......没什么痛苦吧?”
    说完,他又自嘲一笑,自己着人杀了人家,又假兮兮地关心她,真是足够虚伪。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开:“走吧。”
    “下臣没见着方娘子。”谢添突然道。
    叶荣舟猛地扭头,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迎着他的视线,谢添抿住唇,恭敬道:“下臣从卯时起便守到现在,并未见方娘子踏足过此地。”
    叶荣舟愣了半晌后,仿佛才听懂他的话,眼中的光不禁又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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